“好。”应无双颔首。
恰如幽州之战时的默契,二人无需多言,便能理解彼此的心意。
话既说开,应无双向应玉树投去一记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绕过桌案,从对面走到了她身侧。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桌面上的舆图,应无双指尖落向信州,下令道:“你去信州,率兵攻取益州。”
“末将领命!”应玉树拱手行礼。
临走前,应无双叫住她,递给她一瓶治疗外伤的药膏。应玉树收下药膏,在城里养了近十天的伤,直到身上的皮外伤基本结痂愈合,才获得应无双的允准启程前往信州。
出发当日,神武军众将士将应玉树送到城外五里的地方就回去了,倒是桑进,硬是跟着她行了几十里路。
“行了,我就送到这,再往前便出幽州地界了。”桑进勒停马匹,略有些夸张地说道。
应玉树疑惑地看着桑进,问道:“你有话问我?”
幽州近万神武将士,唯有桑进与应玉树是旧识,然而两人以前的关系实属一般。在战场上可以交付生死的战友,私下里却算不上朋友,桑进甚至喜欢挑衅应玉树,被打服后又会很长一段时间绕着应玉树走。
因此,应玉树无法理解桑进今日为她送行的动机。
桑进沉吟片刻,望向应玉树腰间的弯刀,试探道:“我跟应将军打听过了,过去十六年里你都在北延,待遇还不错。你应该不缺钱为自己打造一杆好枪吧?还是说,你就喜欢之前的神凤枪?”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坏笑道,“那你可拿不回来了,冯将军用起神凤枪来比你年轻时还要厉害。”
“我早就不用枪了,弯刀更称手。”应玉树低头握住马头弯刀的刀柄。
“不是弯刀更顺手,是你舞不动重达几十斤的铁枪了吧。”桑进目光锐利,紧盯着应玉树的眼睛。
旁人不清楚应玉树的实力,但她作为和应玉树切磋过上百回的刺头,没人比她更了解应玉树的真实水平。
攻城那日,应玉树展现出的实力根本无法和当初守卫北疆的平北将军相提并论。
应玉树直接否认:“没有这回事。”
桑进轻嗤一声,策马绕至她身侧:“嘴硬。那日你将我拽下马时我便察觉了,你的武功较之当年,差得远了。”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惦记着与我切磋,只为赢我一次?”应玉树松开刀柄,坦然承认。
“倒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桑进摸了下鼻子,虽然应玉树的实力大不如前,但和她比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你说你也没老,正值壮年的时候怎麽实力还倒退了?该不会和我一样,贪于享乐,懈怠了好几年吧?”
“轻信屪贼后付出的代价而已,好歹命还在。”应玉树语气平淡,不肯多言。
十六年前肖守谦将她救回北延,命悬一线的她昏迷数十天,幸得见素医仙姜愔所救,耗费两年时间祛除体内余螙,又用了十四年的时间重新开始习武。
现在的她虽不如当年,但也不差,足以杀尽夏池国的屪贼。
说罢,应玉树一夹马腹,策马向南方赶去。
桑进望着那抹逐渐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心虚逃了。定是懈怠了,偏又不好意思承认。”
第255章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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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风掠过原野,千万顷麦穗翻涌成金色麦浪。一名神武军驿卒骑着快马,自田边小径疾驰而过。
时至今日,神武军已将东边大半疆土收入囊中,北边妫州、幽州与北疆连为一体,南边齐州、全州、晋州、江陵及信州边南等地亦尽在其掌控之中。
神武军重建各地之间的驿站,南北消息传递极为迅速,幽州和齐州的两军战报皆可在一月内送达京城。
而西边的益州、肃州,以及东边腹地尚未被攻下的郑州、庆州、蓟州,此五州被神武军的领地阻隔,无法借官道传递讯息,致使双方消息滞涩,既难知晓彼此动向,亦无法相互驰援。
当捷报频传京城之际,消息闭塞的肃州云家与益州恭老王爷再也按捺不住。他们开春便派出的男探子,也终于在四月传回情报。
据男探子所言,神武军的主力集结于幽州、晋州,意图形成掎角之势,两面夹击,直取郑州、蓟州、齐州与庆州。
更令人惊骇的是,神武军攻打齐州时所用的霹雳火雷威力非常,坚如磐石的城墙在火雷的攻击下不堪一击,一日之内便能攻破城门。
男探子启程返回时,神武军尚未彻底攻下齐州,不过刚攻下行邑城。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了一月,不出意外,神武军此刻已经顺利拿下齐州,准备继续向北推进攻克庆州。
神武军攻势如此迅猛,怎能不让人焦急?肃州云家和益州恭老王爷皆是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四月,益州恭老王爷应肃州悟昌城云家之邀,前往云家与其共商抵御神武军之策。
通常此类事宜可以派遣自己的男亲信代议,但局势危急,一旦东边疆土尽失,肃州与益州便将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因此,益州恭老王爷亲率五百亲兵奔赴肃州,与云家男家主云彭面谈;云家男家主亦出城相迎,设宴款待对方。
酒宴上,众男推杯换盏,云家男家主云彭挥手屏退殿内的闲杂人等,只留下他与恭老王爷的亲信心腹。
“王爷,当前局势岌岌可危。西域借兵西定国,掺和敌国的皇储之争,对夏池国内乱作壁上观。北延在我肃州头顶虎视眈眈,东边的京城已落入反贼之手,待其吞并郑州等地,便会挥师西进。所幸,南边还有您,肃州与益州相邻,您我同属皇室宗亲,理当守望相助。”
云彭亲自为恭老王爷斟酒,姿态放低至尘埃,言辞间尽是讨好之意。
“我已着人前往京城打探过了,京城守军不足万人。若您我联手,自西华关突袭直取京城,只要能夺回京畿重地,我们可出兵援助郑州、庆州,阻止反贼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定能力挽狂澜,重振萧氏江山。”
恭老王爷眯起浑浊老眼,笑意不达眼底,言语含糊推诿:“我若借兵,益州恐成空城。你肃州三面受敌,我益州又何尝不是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