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海风的呼啸声中,仿佛变得粘稠而又漫长。
夜泽皓被两名兽人战士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捆绑着他双臂的巨魔藤蔓,是如此的坚韧,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只会勒得更紧。
他没有再做任何无谓的举动。他只是低着头,让自己的呼吸,保持着一种最大限度的平稳,大脑,却在以一种频的度,疯狂地运转着。
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是何等的凶险。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出现在一支正在异乡执行秘密探索任务的部落先遣军的腹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符合一个“联盟间谍”或“敌对势力探子”的所有特征。
他说的任何一句辩解之词,在这些身经百战的兽人老兵面前,都可能被当成谎言。
他唯一的生路,不是去“解释”自己的过去,而是去“证明”自己未来的……价值。
就在这时,那个如同山峦般、一直沉默地凝视着大海的身影,终于,缓缓地转了过来。
萨鲁法尔大王,迈着沉稳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夜泽皓能感觉到,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无形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向自己涌来。那不是魔法的威压,也不是杀气的震慑,而是一个传奇战士,在经历了无数场血与火的战争之后,从灵魂深处沉淀下来的、如同山岳般厚重的……气场。
在这股气场之下,就连押解着他的那两名魁梧的兽人战士,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梁,眼中流露出最纯粹的、自内心的敬畏。
萨鲁法尔走到夜泽皓的面前,停下。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跪在地上的、瘦弱的人类。他那双锐利得如同鹰隼般的眼睛,从夜泽皓那身破旧的、沾满了血污和泥土的法袍,一直看到了他那双虽然低垂着、却依旧透露出一丝不屈光芒的黑色眸子。
他没有立刻问。
他就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
这种沉默,比任何声色俱厉的拷问,都更具压迫感。它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要将你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谎言,都碾得粉碎。
许久,他那低沉而又沙哑的、仿佛带着战场上金石之音的声音,才缓缓地,在营地里响起。
“抬起头来,人类。”
萨鲁法尔看着夜泽皓的眼睛,那眼神,平静,却又像是能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格罗姆卡什,”他转过头对着旁边那位兽人队长,用兽人语沉声说道,“你把他抓来,是因为什么?”
那位名叫格罗姆卡什的队长,立刻上前一步,用同样恭敬的兽人语,将刚才在丛林里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详细地汇报了一遍。
从他们如何与魔暴龙苦战,到魔暴龙如何诡异地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再到这个人类,如何毫无伤地,从那头丛林霸主的脚下,站了起来。
萨鲁法-尔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在听到“魔暴龙出现僵直”这个细节时,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
汇报完毕后,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夜泽皓的身上。
这一次,他开口说的,是流利的、带着一丝沙哑口音的通用语。
“我的队长说,你,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他的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夜泽皓没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一句“我迷路了”或者“我的船遇难了”之类的常规借口,都只会显得愚蠢和可笑。在萨鲁法尔这种活了近一个世纪的老狐狸面前,任何的谎言,都只会被当成心虚的表现。
他选择了一种更大胆、也更出人意料的方式。
“是的,大王。”他平静地回答,声音不大,但却异常清晰,“我确实,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因为我追寻的,并非是这片土地。”
他的目光,越过了萨鲁法尔的肩膀,望向了他身后那座巨大的、作为指挥核心的帐篷。
“我追寻的,是您。是部落。”
这句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让在场所有能听懂通用语的部落成员,都愣住了。
就连萨鲁法尔自己,那张如同花岗岩雕刻般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感兴趣的神色。
萨鲁法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玩味。
“追寻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类,孤身一人,来到这片未知的、充满了危险的土地上,只是为了……追寻一个兽人?”
“告诉我,人类。你凭什么,能在这片连我的斥候都会迷路的丛林里,精准地,找到我的位置?”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一个无法用任何常规逻辑来解释的问题。
夜泽皓知道,他必须抛出自己的、第一个“筹码”了。
“我并非手无寸铁,大王。”夜泽皓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我拥有我的‘武器’。它,就是我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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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或许不认识这里的道路,但我认识……风和洋流。”
“风和洋流?”萨鲁法尔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
“是的。”夜泽皓平静地回答,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如同一个最资深的地理学家,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知道,在无尽之海的这个季节,来自南边的‘荆棘谷暖流’,会在经过藏宝海湾后,与来自北方的‘丹莫罗寒流’,在某个特定的海域交汇。”
“两种温度和盐度截然不同的洋流交汇,必然会形成一片终年不散的、巨大的‘海雾’区。这,就是传说中,那片‘被迷雾笼罩的未知海域’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