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篝火的最后一丝余烬也渐渐熄灭,周围彻底陷入了纳兹米尔那冰冷而死寂的黑暗之中。夜泽皓依然坐在那块冰冷的石头上,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
“村民”已经离开很久了,但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反复在夜泽皓的脑海中回响、激荡。
我是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在他刚刚穿越而来,挣扎求生时,他从未想过。那时候,他的目标很明确——活下去。
当他站稳脚跟,甚至在部落中获得了一席之地后,他的目标也随之改变——利用自己对“剧情”的了解,获得更大的权力和地位,更好地活下去,甚至,去改变那些他所敬佩的英雄人物的悲剧命运。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那个能拨动命运琴弦的特殊之人。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他不是唯一的“玩家”,更不是唯一的“先知”。在这片广袤的艾泽拉斯大地上,还散布着一群和他一样的“外来者”。他们组成的那个名为“故乡”的松散联盟,就像一个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巨大冰山,而自己,只是刚刚撞上了那显露于外的、小小的冰山一角。
村民的话,为他揭开了一个残酷而真实的世界。
想回家的可怜人?夜泽皓扪心自问。他想家吗?当然想。他想念那个有电脑、有网络、有安逸生活的和平世界。但……回得去吗?从“村民”那活了四五年的沧桑感来看,“回家”的路,恐怕比成神还要渺茫。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最终只会沦为一个在异世界苦苦挣扎的孤魂野鬼。
想成神的野心家?夜泽皓感受着体内流淌的毁灭之力。那种焚毁一切、主宰战场的强大感觉,确实令人沉醉。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奴役更可怕的恶魔,甚至去触碰那些禁忌的黑暗魔法。但……然后呢?成为第二个古尔丹?还是像阿尔萨斯一样,最终被力量本身所吞噬,变成一个被欲望驱使的怪物?那样的自己,还是“夜泽皓”吗?
想当一个拯救悲剧英雄的“圣母”?这是他内心最真实、也最朴素的想法。他敬佩萨鲁法尔,同情贝恩·血蹄,惋惜凯恩的逝去……他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让这些可敬的角色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但“村民”的话,却让他这个想法,变得不再那么单纯。
“小家伙,你觉得,萨鲁法尔这个‘演员’,是不是演得太累了?你有没有想过帮他改改剧本?”
这句话,像一根毒针,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拯救”是出于善意和敬佩。但换一个角度看,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傲慢”?
他将这些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灵魂的英雄,潜意识里当成了可以被自己安排命运的“npc”,当成了可以被改写“剧本”的“演员”。他想去“拯救”他们,本身就包含了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以为是的“玩家心态”。他不是在与他们平等地交流、共同面对困境,而是在试图扮演一个无所不知的“神”,去施舍他的“仁慈”。
这和那些想成神的野心家,本质上又有多大区别?
夜泽皓的身体感到一阵冰冷。他第一次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干预,动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纯粹。
“我是谁……”他再次低声自语。
我是夜泽皓。不是游戏里的那个术士角色,也不是一个可以无限读档重来的玩家。我是一个有血有肉,会恐惧,会疲惫,会死,也拥有了真正力量的人。
他的眼神,在经历了迷茫、震惊、自我怀疑之后,渐渐地,凝聚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他终于想通了。
他无法决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无法预测自己“最终”会走向何方。但他可以决定,“现在”的自己,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他不奢求回家,也不妄图成神。他只想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玩家”,去经历这个真实的世界。
他依然会去帮助那些他想帮助的人,比如萨鲁法尔。但他的心态变了。他不再是去“拯救”一个悲剧的npc,而是想去帮助一个他所敬佩的、正在困境中挣扎的“长者”和“战友”。他会向他提供建议,会与他并肩作战,但最终的选择权,他会交还给萨鲁法尔自己。他要尊重他的意志,而不是强行扭转他的“剧情”。
他会去提防其他的“外来者”,但不再将他们视为必须打倒的“竞争对手”。他们是变数,是潜在的盟友,也是潜在的敌人。他会用平等的姿态去观察、去接触、去判断。
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了在这个世界的定位——不是“先知”,不是“救世主”,也不是“野心家”。
他只是夜泽皓。一个努力活下去,并试图在活着的过程中,守护一些自己认为值得守护的东西的……艾泽拉斯居民。
想通了这一点,他感觉自己身上那层无形的枷锁仿佛被挣脱了。他整个人的气质都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穿越者的浮躁与投机,多了几分融入这个世界的沉稳与厚重。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寂静的黑暗,将“村民”给他的那块“见面礼”小心地收好。
然后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部落营地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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