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承文帝心思完全不在这边,许是他正因为李定宁的事发愁,总之,承文帝瞥了楚然一眼後就很快移开目光。
不知是不是楚然的错觉,承文帝好像对他并没有什麽印象。
宫里太监衆多,承文帝日理万机,能记住的小太监屈指可数。而楚然又极少在承文帝面前出现,所以承文帝不记得他很正常。
但是……楚然想起,当年承文帝对他下的那道圣旨。
那件事,直到现在,楚然依旧耿耿于怀。
他不明白承文帝为何会下那道圣旨,但更让他不明白的是,承文帝怎麽会特意对他这个小太监,颁那样一道旨意。
他不该注意到自己才对。
他到底是曾经对自己有印象,现在忘了,还是说,他从未认识过楚然?
承文帝在原地驻留了片刻,方才移步离开。
楚然擡起头,怔怔的看向承文帝离去的方向,眼眸中透着迷茫与不解。
很快,屋子里就传来了承文帝暴怒的声音。
“你这写的都是什麽东西!身为皇子,整日里不务正业,却埋头写这些玩意儿!朕怎麽会生你这麽一个东西!”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父皇!父皇别撕!父皇别撕啊!”
“朕再问你一遍,这柳家嫡女,你是娶还是不娶!”
屋里很快传来李定宁的哭声,“这是儿臣写了好几个月,才写出来的,父皇就这麽把它给撕了。好,既然如此,儿臣也同父皇讲句实话,儿臣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既然父皇知晓,又何必对儿臣寄予厚望!儿臣就是不娶柳姑娘,儿臣就是死,也不娶!”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儿臣说了,儿臣不想娶!父皇为何非要逼儿臣!大不了,父皇直接赐死儿臣便是!”
“你别以为朕真的不敢赐你死!”
“父皇尽管来!”
“你……咳咳咳,你这个孽障!孽障!朕怎麽生了你这麽个不成器的东西!来人!五皇子李定宁违逆圣意,把他拉出去!杖刑……杖刑五十!把他打死了事!”
“不劳父皇!儿臣自己领罚!”
门哐当打开,李定宁从屋里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
承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直在劝承文帝,但是承文帝一句:“谁敢替他求情,就跟着一同受罚!”
于是再无人敢替李定宁求情。
李定宁自个儿躺在刑凳上,全程竟然没说一句软话,楚然在一旁看着,既是心惊,又不由得对李定宁刮目相看。
他一直以为李定宁骨头挺软的,却没想到,原来在自己在意的事情面前,软骨头也能变的很硬。
在打到第三十杖时,李定宁浑身是血的晕了过去。
承文帝正在气头上,刚才李定宁朝他顶嘴的某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把李定宁给打死,但是看到李定宁满身鲜血,再打下去真的会被打死,承文帝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他擡手,叫行刑的人停了。
承文帝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满目沧桑,眼神中似乎透出些难得一见的无助,“叫太医来看看吧。”
说完这话,承文帝起身离去。
承文帝前脚刚出大门,楚然和其他宫人们後脚就开始行动,他们七手八脚的将晕厥的李定宁从刑凳上扶起来,楚然把人搀扶进屋里,又着人赶紧叫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