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柄锋利的白刀擦过脸颊,硬生生割下一缕发丝。
“呃……啊……”
那人吓得面容惨白,哆哆嗦嗦感受着脸颊渗出的血丝,那一瞬的凉意差点削下他的脑袋,失声呢喃,抬眸看向桌前抿茶的扔刀者。
红衣少年郎裹着黑色的腰封,肩宽腰窄,墨发束起,脸色不善又冷戾,冷嗤了一声,未曾看那人一眼。
“应,应指挥使……”
“滚远点。”
应好近乎是喉头挤出来的话,他冷着一张俊脸,浑身寒气凛凛,方圆都没人敢靠近,哪怕他自成了指挥使无数人恭维,在此时,却也没人迎上来。
出了鞘的锋刃就这么挂在腰上,也没人看得清,那刀是何时出鞘,又何时飞出差点割了人的脑袋。
这边的闹剧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新上任的指挥使,冷戾狂气,少年肆意,曾是红衣烈马,如今官袍加身,气度不一样了,但还是尤其不好惹,赏花宴也配着刀,差点要了人的命。
那刀插在一旁的树干着,略微颤抖着,还在发出铮铮颤鸣。
用了十成十的力度。
白御卿顿了顿,他伸手握住还泛着冷意的刀柄,随后发力将刀抽出来,随手挽起,向前走了两步,将刀柄递到应好的身前。
应好抬眸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并未第一时间接过刀,薄唇被抿得发白,捏着茶杯的指尖也泛白,略微颤抖。
“……刀不要了?”
应好是生了双狐狸眼的,白御卿素来像条玉色的白狐,也偏偏是桃花眸,应好却生了双狐狸眼。
他此时抬眸瞪着他,不知为何有些泛红,又哑声挤出来一句说。
“……不知廉耻。”
还没调理好呢?
那事都过去多久了?
他被陆煜行这个直男吃了嘴都能调理好,不过是前些日子看见两个好兄弟亲亲我我而已,怎么现在都没调理好?
白御卿略微撇唇,感受着他炽热的视线又叹了一口气,颇带着几分规劝道,“尊重他人性取向。”
唧唧歪歪说什么呢?!
听了不懂的话,应好更气了,一手将茶杯狠狠放在桌上,发出清脆一声,又冷哼,却也抬手收回了白御卿递到面前的刀柄。
刀锋在他手上挽了个花,白刀照了他眉眼,又一瞬收了刀,干净利落。
白御卿也知道他,收了刀,便是愿意和好了的意思,便也一瞬轻笑,唇红齿白,恭维道,“小应公子当了官,气度愈发大气了——”
应好瞥过眸,却轻声道了一句。
“我做不得官的。”
他略微怔然看着他。
不过转念一想,白御卿也了然,应好都能在陆煜行最为落魄之时,送把长剑送几首酸诗。
这种该是恣意潇洒的蠢笨少年郎,如何做得了官?
却在思绪之间,应好站起身来,他肩宽腰窄,初具青年模样,略微凑近白御卿,嗓音低哑,双眸复杂。
“十七,我做不得官,圣旨那日下来,我爹押着我令了旨意——”
他凑近一步,呼吸略微扑在白御卿脸上,狐狸眼却带着几分炽热的灼,坚定道。
“我不做官,十七卿。”
可他辞不了的,圣上的旨意,正三品的玄麟卫指挥使,如何高的殊荣啊。
李肆书爬了那般久,战场上厮杀无数人才在宁国公的扶持上艰难爬上去,又简简单单被安了罪名削下来。
应好如此年轻的年纪,便到了别人终其一生也到不了的高度,京中新贵,无数人巴结。
却又说着,不想做官。
玄麟卫指挥使也并非武力范畴,更多的是在官场上,应好不愿做,他想做个将领,做个士兵,白马银鞍纵横疆场,像是诗中描写的豪气凛凛。
可他又未免单纯,白御卿只觉得他双眸灼人,想法却愚钝,略微怔然,随后抿唇。
应好却又轻笑一声,拧着的眉宇舒展,冷戾消失殆尽,少年的朗气烈烈,润白的牙尖都露出来。
“十七卿,我想了许多,你与陆煜行,或是我将来该如何。”
“我想上战场,并非你们总规劝的,是我性子轻狂,不识疆场的残酷,我想了许多,我并不惜我这条命,我想要军功,我想要杀敌——”
他伸手,指尖略微触碰了一下白御卿的侧脸,少年双眸灼烈,远处朔风吹送一点落花红,掠过他眉眼。
“这条命我不惜得,所以话也该留着以后说。”
他说。
“……你再等我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