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人京观的血腥味近乎要将应好淹没。
一旁的青年,银枪插入浸润着鲜血的土地中,他漫不经心倚靠着,身形高大,肩宽腰窄,软甲裹着劲瘦的腰身。
近乎称得上被细细雕琢的俊美冷酷五官丰神俊朗,双眸略微兴味眯着,嗓音低哑深沉,夹着几分笑意,只道了一句。
“蛮族议和,这京观,给圣上歌功颂德了不是?”
他抬眸看着京观,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似是在欣赏面前骇人的杰作。
京观震慑外敌,表面上为当今圣上歌功颂德,炫耀战威……
但如此盛世,并非茹毛饮血的乱世,终会是损了阴德,损谁的阴德……自然是当今圣上的了!
以暴昭暴,终自焚身,史书上总会记得一笔。
他一想到京中文臣口诛笔伐的墨笔就有些头疼了。
“既白,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何至于如此张扬,再有些时日就要班师回朝,如此大张旗鼓……要惹人非议的。”
应好抿了抿唇,蹙眉想着回京后他爹该如何骂他了。
再加上这三年来,他爹寄来的信,他一次没回过的仇怨。
不过……陆既白?
他的怨从何而来?
一个平民小子,从底层奋斗到如今,不该赞当今圣上贤明以军功论赏吗?
……陆既白?
不对,是陆煜行。
陆煜行眉梢还染着几分血,略微挑起,手腕上的银甲随着动作泛起几分银光,他晦暗漆黑的双眸看向了应好。
他的怨气从何而来?
自然是来源于七年前含冤而死的陆家满门,来源于盛世赞圣上英明,却不见陆家的忠贞与满门抄斩的凄凉,来源于饱经痛苦风霜发那四年,来源于——
陆煜行本就是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身煞气杀意,恨意凛凛,自然一腔怨气。
应好想,许是当年的折辱太深,才造就了如今的杀气。
毕竟哪个好男儿能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之身,入了后宅府邸,成了男宠,还被……还被……
应好抿了抿唇。
想到了当年的那一幕。
他的好兄弟被一人像狗一样拴着,匍匐于地,还说出那样的话语。
那一人是谁呢?
那将陆煜行折辱成那般,拴着项圈之人……是谁呢?
应好心尖突然有点颤了,他垂眸敛下思绪,抿唇不语。
脑中又闪过了白御卿的脸……那张俊美绝色,出尘飘渺,宛若画中仙的脸。
他停顿了一会儿,胸口复杂又有点酸,看向陆煜行的视线带着同情和一分不易察觉的……嫉妒羡慕?
应好自己也说不清纷纷乱乱发是什么,只是轻咳一声,咬了咬舌尖压下躁郁,佯装镇定,对陆煜行道。
“庆功宴快开始了,赶快回去,莫要看这倒胃口的京观了。”
然后转眼却见陆煜行随手抽出埋入地中的长枪,动作干净利落,又抬脚与他擦肩而过,嗓音低哑,听不清情绪,“……不去。”
“为什么?”
陆煜行的指尖摩挲了一下胸口藏着玉簪的位置,突然哑然一笑,咧嘴露出泛着凛凛寒气的犬牙,“信到了,回去看信。”
应好总觉得自己这个陆煜行的顶头上司有些憋屈,毕竟他是帝王亲封的云烈将军,陆煜行这个骁骑将军还低他一头。
陆煜行造了京观,京中总会怪他管教不严,如今连个庆功宴陆煜行也不赏脸。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
罢了,谁叫他应好最是宽宏大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