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涟涟挣扎着扯开自己嘴上的布团,一张清冷漂亮的小脸狼狈不堪,双眸冷凝,“这便是太子殿下的待客之道——”
现在的场面着实混乱,满地的太医,狼狈的萧涟涟,还有一脸倨傲冷执的太子。
他只淡淡瞥了一眼萧涟涟,眉目压抑晦暗,“现在为世子诊治。”
……白御卿头疼。
“各位大人先行退下吧,这位萧姑娘师承神医谷,由她来诊治便可。”
他令太医们都退下,老太医们面面相觑,但看了看太子压抑着的情绪便行礼告退了。
独孤鹤看着众位太医离去的背影,双眸沉了沉,但还是垂眸看了一眼萧涟涟。
“……诊。”
萧涟涟的脸色十分不好。
她自幼生活在神医谷,听着师尊什么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真言长大,没怎么入世,到了京城也因为一身医术而受到各位贵妇的尊重与追捧。
这般高高在上,冷漠命令的口吻,萧涟涟近乎没听到过。
况且,还是被绑过来的。
当真是——
“鹤奴,你先出去。”白御卿揉了揉额角,令他先出去,“臣与萧姑娘有几分交情,你此番将人直接绑过来,如此失礼……”
可不过一庶民!
什么神医娘子,什么活死人,肉白骨——只需好好诊治,自然少不了好处。
但独孤鹤看白御卿脸色带着几分正色的薄冷,也知自己过分了,略微颔首,便转身出去了,玄色的衣袍勾勒出挺拔的身影。
他看向黑压压在门口待命的太医们,令侍从关好了门,扫过众人各异的神色,“世子他的身子如何了?”
为首的太医先行行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脸色凝重又阴郁的太子殿下,“回殿下,世子的脉象虚浮,似衰败之症,又似正常人的脉象,似真似假,着实分辨不清,可身体确实在衰弱,五脏六腑都有损坏之相,所以……”
他打量了一眼,只觉心中惶恐,又咬牙把刚刚几位太医商量出来的道出口。
“……衰败之症,不,不足——不足一年。”
话音刚落,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独孤鹤瞳孔紧缩,猛然大步向前,一把揪住太医的衣襟,居高临下,嗓音嘶哑颤抖,“再说一遍!”
“不,不足一年……但,但若是精细照顾,可能延长——”
“不是这个!”
他嗓音几乎是挤出来的,字字句句如雷贯耳,“他的身子虽然幼时虚弱但九岁之后已然慢慢好转!弱冠之后更是和常人无异,怎么会突然不足一年?!宁国公也是幼时体虚,弱冠之后更能上阵杀敌,他们,他们白家之人,身子应该越来越好才是!”
独孤鹤只觉得自己的手颤抖地厉害,他深吸一口气,戾气冷寒的尾音也发颤,“再,再去诊,再去诊——”
“殿下……”
为首的太医胡子斑白,总归是经历半生之久,什么场面没见过,此时见他怒如雷霆又颤抖非常,深吸一口气,似叹道。
“太医院的御医尽数被您召在了这里,共五十七人,尽数……诊出来如此。”
宁国公世子与太子殿下的竹马之情人尽皆知,太子如此震怒惶恐也是可以预料得到。
独孤鹤颤抖着松开手,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双眸死死略过黑压压跪着的五十七名太医,他们神色有的惶恐、有的悲哀、有的恐惧——
就是没有一个人,一个人出来反驳。
一个人也没有……
“……诊,再去,诊……”
他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庸医,庸医,尽数是些没用的东西,此前每月都有人去宁国公府为世子把脉,怎么会……现在才发觉?”
心乱如麻,心如刀绞——痛得他胃部也开始抽疼,宛如利刃刮着肺腑,几乎让他呕出来。
如何……是这般?
独孤鹤近乎站不稳。
明明十七卿如今才弱冠之年,家世显赫,也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授任大理寺卿,前途无量……
他对他无意,也该娶个贵女,生一儿一女,相伴一生的,不说长命百岁,至少,至少不英年早逝……
“殿下!”
侍从急急忙忙扶住踉跄的独孤鹤,这才发现太子殿下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薄唇毫无血色,额角渗出冷汗。
——
屋里的萧涟涟一张脸鼓成了包子,就是不伸手为他把脉。
……不开心。
生气。
她面无表情,就这么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