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涟涟点头。
不过她也不怎么在意,总归她只是个医师,没有监督病人扯不扯伤口的权利,也没有参与别人命数的想法——只不过一个用医术治病救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好。
萧涟涟又不是心理医生。
若是陆煜行真死了,萧涟涟给他磕三个响头,算是感谢这些日子的交情,再拖着尸体郑重解剖,然后拖着雁娘回神医谷。
她面无表情,畅想着美好生活。
又听白御卿叮嘱,他只有一年可活的消息别告诉别人,尤其是——陆煜行和陆清文。
萧涟涟点头,抱着一堆金银珠宝走了。
对于自己私库被撬了,侍从急急忙忙跑过来的通报,独孤鹤不甚在意,他只是恍惚失神走到白御卿身边,很哑然的问了一句。
“私库里的东西……还,够吗?”
“若你有别的想要的珍宝……”他嗓音低哑,轻得不可思议,“孤都为你,寻过来。”
总归是白御卿笑得太耀眼了。
唇红齿白,狐狸牙尖露着,一双桃花眸也弯起来,此时朔风吹送一点落花,正巧落在他发丝上,墨黑的发丝衬着如玉的脸,也也只一句——
公子世无双了。
他还颇为安慰的拍了拍独孤鹤的肩膀,笑盈盈的,“何必愁眉苦脸的?还剩一年呢。”
“这一年,我助你——”
他的牙尖在日光下耀眼着光芒。
白御卿其实是不太喜欢下棋的,但是独孤鹤喜欢,所以无论是幼时还是什么时候,总是拉着他下棋。
独孤鹤执黑,他执白。
“还能天天陪你下棋。”
清脆冰凉的玉棋子相碰,清脆入耳,好听得紧,却又催眠,若是日光昏沉,窗外朔风阵阵——
有时候白御卿下着下着,双眸垂下的一瞬间,就恍惚睡着了。
气得独孤鹤总是冷凝着脸,一言不发,气势低沉到要泥泞出水来,随后静静看着他在棋盘上睡得一塌糊涂。
然后冷着脸等着他自己醒过来。
若是等久了,还会把棋子砸在白御卿手上,他总是假装吃痛,朦朦胧胧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嗓音也低哑,“没睡,真没睡。”
独孤鹤总会冷嗤一声,只一个音节便极尽讥讽。
可现在不仅天光正好,微风也吹得舒服,那抹落花,被独孤鹤伸出的指尖小心翼翼捏着,从白御卿的发丝上离去。
白御卿略微怔然看着独孤鹤现在的双眸。
沉静、漠然、晦暗——还带着落寞的悲哀,近乎凝成实质。
像是潮湿的雨。
明明今天天色好得鸟鸣阵阵,适合……下棋。
他想。
也许现在下棋睡着了,独孤鹤不会生气了。
也不会冷脸,待他醒了之后,恼怒说着什么……白十七,然后让他讨饶哄了。
白御卿那时候总会若无其事抹去唇角的口水,在独孤鹤凝重冷意的眼神下继续下棋。
更不会瞪他了。
应该会哭出来吧。
……现在就哭出来了,看来不用等下棋。
所以白御卿伸出指尖,指尖冷白如玉,抹了抹独孤鹤洇红的眼尾,拭去那滴泪,嗓音嘶哑,却也带着轻巧的笑意。
在笑独孤鹤。
“哭什么?堂堂太子,二十岁的年纪,哭得像个小孩一般——”
他话音未落,却只听见独孤鹤哑然,又略微隐着颤抖哭泣的嗓音。
那哭腔很轻微,他却听得清。
独孤鹤颤声哽咽说。
“明明,你也哭了……十七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