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剿匪已然大获全胜,回京之事已然步入正途。
萧涟涟的人送来了她师尊的手记,她摩挲着那本泛黄的书页,看着里面密密麻麻奇怪扭曲的字符,还是抿了抿唇,交给了白御卿。
自那日之后,白御卿让陆煜行保证将阿朵雅放了,不可伤她性命。
陆煜行目光沉沉看着他,嘴上答应地迅速,将他死死拉入怀里,哑声道。
“我保证,陆煜行不杀她,不夺她性命。”
白御卿这才苍白着脸垂眸,喘息一口,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陆煜行能感受到他的脊背在颤抖,似是只有一口气吊在喉头,呼吸微弱到似是下一秒就会死去。
却轻柔地、依恋地,蹭了蹭他的颈窝。
那一瞬,陆煜行只是感觉眼眶酸涩到发烫,想将他融进血里,又怕自己的力度会伤了他。
——阿朵雅怎么会不死呢?
她要死的。
但是陆煜行的承诺重如泰山,却也不意味着,阿朵雅真的会活。
反正杀她的,夺她性命的,是萧涟涟,不是他陆煜行,不是吗?
反正拼尽一切,能留住白御卿的,能和白御卿白头偕老的,是他陆煜行,不是吗?
自那日之后,白御卿睡眠的时间更长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永远沉溺在梦中起不来般。
陆煜行总是一刻眼睛都不敢眨,怔然在床边看着他苍白俊美的睡颜。
高挺的鼻尖似是能被阳光透过,微弱的呼吸轻柔,宛若死了一般。
他不敢吵醒他,他知道白御卿要休息。
但他不敢闭上眼,他怕白御卿醒不来。
所以他总是趴在床边,怔然又执拗死死盯着他的脸,眼眶因为不眨眼而发着干涩,细细数着一次又一次的呼吸。
一次、两次、三次……
能让他安心些许,却总是又颤抖到用自己的手捂住脸,喉头溢出一丝压抑的哽咽。
黄昏之时,白御卿会醒,每当他眼皮略微颤抖,将要睁开的那一瞬间,陆煜行便会迅速起身,为他轻柔喂水或是糕点。
茶水氤氲了薄唇,陆煜行会低头,轻轻吻一下。
白御卿会低低笑一声,嗓音低哑,尾音又淡,抬眸看他时,双眸眯起,“又多睡了好久,破纪录了……以往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如今直接到黄昏,若是墨玉在,不知道要怎么盯着我看。”
墨玉会面无表情,盯他半天,似是在说,公子,睡太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不许提别人。”
陆煜行自然知道他如今温柔打趣的语调是因为想要讨个趣,但他也没有因此心情缓解几分。
并非是吃醋。
吃醋?他都要疯了,根本来不及吃醋了。
陆煜行将他揽在怀里,汤匙小心翼翼润了他的唇,喂过去一口粥,指尖轻柔擦拭去他唇角的粥渍。
他只是觉得——
白御卿不该笑。
他的公子,他的卿卿,曾经的冰冷淡色尽数不见,浑身氤氲着暖调的柔和。
他该说他痛。
该说他好想活。
该说陆煜行,我不想死。
该蜷缩在他怀里,露出一丝脆弱。
——不该是笑得依旧闲散,甚至还能与他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