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凛怔然了许久,又眯眸打量着白御卿,突然笑了。
他笑得张狂,仰起脖颈,喉结滚动着。
最后看向陆煜行,男人的嗓音低哑,脸色苍白,断掉的手臂还渗着血,双眸晦暗。
“果真,你要什么便有什么。”
白御卿顿了顿,却见独孤凛垂眸将自己手中的棋子落下,局中黑子无路可退。
“世子可否回避?本王与‘陛下’有事商谈。”他加深了“陛下”二字,似在讥诮。
白御卿略微颔首,与陆煜行对视之后退到了门外。
男人的嗓音嘶哑低沉。
“陆家本该灭门,偏偏留了你和陆清文一命,你如今也查出来是我伪造的证据,害了你满门,偏偏你没死。”
“作为罪奴四年,风雪交加,各路纨绔子弟侮辱虐打,我曾偶然看过你的文书,一般人早就冻死或者伤死了,每年深冬,京中总有冻死的贫民,偏偏你还是没死。”
“尔后作为罪奴入了宁国公府邸,本王才注意到了你,宁国公虽表面对你嫌隙,但还是暗地里庇护你,你步步往上爬,查出大理寺丞与本王暗地里伪造的证据,我托你杀了大理寺丞,本就是想让你们二人狗咬狗,一起死了,毕竟那老东西那么惜命,身旁有武力高强的护卫,你本该死了的,可你还是没死。”
“春猎你没死。”
独孤凛嗤笑一声,墨眉锋利,带着一抹讥诮的嘲讽。
“锦州边境三年你也没死,本王还听闻你被枪捅了个对穿,无数次陷入险境,没有粮草没有援兵——忘了告诉你,这也是本王安排的,结果上天似是偏爱你,世子的一篇《盛秋赋》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男人碾碎了指尖的棋子,“你该死的,陆煜行。”
“你越是活着,本王愈发寝食难安,因为本王总觉得——你会步步向上爬。”
“本王故意激怒你,想让你刺伤本王,而将你就地正法,可是无论是那一方的局势都进退两难,本王动不了你。”
“本王在地牢那几日安排了最重的刑罚,偏偏你还是侥幸活着。”
“你的人生分明跌入谷底,早该在不知名的地方死了,本王这些年也多次若有若无安排你去死,可是你偏偏死不了,你越是死不了,本王就越想安排你去死。”
独孤凛嗤笑一声,“本王礼佛多年,自然听过玉佛山的那秃驴不止一次劝本王,杀气太重,野心太甚,平和下来才能保一条命,我问他为何不信本王最后是胜者,他却说,世上万般因果归于一人,有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是你,陆煜行。”
他的尾音夹杂着不屑和高傲的不甘。
讥诮看着陆煜行,似在说,你只是靠着这些胜了我。
胜之不武。
我才是胜者。
我与你缠斗至今,我经过这般多的回合,站在你面前。
我才是胜者。
“唔——!”
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陆煜行便猛然扼住他的发丝,将他的脸摁到棋盘上。
男人的表情阴郁漠然,垂眸看着被他猛然一下砸出血的独孤凛。
“闭嘴。”
陆煜行冷声道。
“噗哈哈哈哈……因为本王说中了,所以你恼火了吗?”
独孤凛被他扯着头发,偏偏笑得张狂,继续激怒他。
陆煜行没说话,只是漠然加紧了力道,“朕会割了你的舌头,让野狗——”
“朕?”
独孤凛笑得眼尾流出泪,“陆煜行,你凭什么称朕?本王斗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你称朕,被所谓的命定偏爱,你有什么资格称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