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七,何必这般?如今成王败寇,就此了结不好吗?若陆煜行真有几分血性,现在便杀了我——”
“闭嘴。”白御卿突然对上他的双眸,表情沉冷。
独孤鹤嗤笑一声,“是我说到他了,你这般恼我,对吗?”
话音刚落,白御卿猛然揪住他的衣襟,直视着他的双眸,嗓音嘶哑,眼眶发红,“你不知我是为了谁吗?!”
“你总是这般自傲骄矜,去死去死的话也随口说,可我是想让你活的啊!你就非要讨这杯毒酒吗?!”
“我不想让你死啊!我想让你们都好好活,我知道死是什么滋味,我只是想让你至少活着……”
他的嗓音越来越低,呼吸颤抖。
白御卿的泪水滚下了独孤鹤的脸上,独孤鹤双眸怔然,瞳孔紧缩,感受着那一滴滴灼热的泪。
陆煜行指尖颤抖,墨色的瞳孔里满是惶恐的急切,似要轻轻摸上他的脊背,将白御卿死死抱在怀里,嫉妒与恨意带着近乎依赖的怜惜融合。
偏偏他只能在一旁站着,看着白御卿揪着独孤鹤的衣领。
独孤鹤猛然红了眼眶,“那要让孤如何?十七卿……孤的国家没了,父皇死了,江山不再,孤是可耻的亡国之君,十七卿,孤要怎么办?十七卿……”
他的嗓音低哑颤抖,刚刚的肃冷与倔强褪下,饱含着委屈一般的颤抖与痛苦,呢喃一般诉着心声。
“孤也不知道怎么办……十七卿,呜……曜国没了,父皇没了……孤要如何?”
该如何呢?
一杯毒酒下肚,至少能保全体面。
白御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呼吸的哽咽,颤抖松开手,“鹤奴,去长陵当郡王吧,有你的老臣,还有独孤氏。”
陆煜行算得上仁至义尽,将前朝老臣与独孤氏困在税收丰厚、土地肥沃、人杰地灵的长陵,一辈子衣食无忧。
——至少这些人,本该都杀了的。
独孤鹤看了他许久,又扫过了陆煜行的神色。
陆煜行知道他在说着正事,哪怕恨意醋意滔天,却还只是在独孤鹤的视线扫过来时露出一个扯出犬牙的阴森笑容。
他没有强取豪夺将白御卿拉在怀里,说什么——你不许和他说话。
他这是……在隐忍吗?
那个疯狗一样的陆煜行,如今在隐忍着全身的恨意与颤抖,只是视线死死盯着白御卿,似是一分一毫也不想放过。
独孤鹤问白御卿,“你明明说过你不爱男子,为何还是和他走到了一起?”
白御卿回答,“……被缠上了,挣不脱,摆不掉,被从地狱里拉回来,太烫了,我便也爱上了,控制不住自己。”
爱上了便是爱上了,心脏会怦怦跳,会渴望亲吻,会想要一直在一起。
独孤鹤没再说话了,他只是扫视了二人一眼,垂眸敛下了神色,“好,我会去长陵的,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白御卿颔首。
走之前,独孤鹤猛然抬头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复杂又缱绻,最终捂住脸,喉头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吸。
庭院外,白御卿与陆煜行并肩走着。
陆煜行伸手拉住他的手,紧紧攥在手里。
他是谁?当今的皇帝,该是杀了前朝太子的,却为了白御卿,给了一块封地,还保佑着他们平安,如何做得不是仁善?
白御卿也知道这是因为他,所以他张了张口,很轻地说了一声,“……多谢。”
知道白御卿心情不好,陆煜行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虔诚又柔软。
见他如此,白御卿笑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凑过去对上他的眉眼含笑,又重复了一遍,“……多谢。”
该说不说,白御卿还是有滤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