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臣看也不看,毫不心虚地将一叠银票收了起来。
“听说申家的天锦坊遇上麻烦了?”夏璟臣问道。
谢梧并不意外,赞道:“夏督主消息好灵通。”
夏璟臣轻哼一声,道:“周家如今确实大不如前,但只要太后一天还坐在慈宁宫里,就不是寻常人能轻易冒犯的。当年周家鼎盛之时,也有不少附庸,如今树还没全倒下去,自然少不了猢狲。”
周氏若不是占着个太后的名分,皇帝难道喜欢在自己的皇宫里供着个娘?
不过对皇帝来说,真正在意的也不是太后,而是周家和信王。只要除掉了周家和信王,太后也只是个太后而已。
谢梧点头道:“多谢夏督主提醒,我心里有数。先前夏督主要我们办的事情,夏督主想必也有数了吧?”
闻言夏璟臣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道:“不错,英国公府在军中果真底蕴深厚,竟能将此事办得毫无痕迹。”
皇帝想要换掉区区一个金吾卫指挥使自然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旨意不能由皇帝来下。大庆有近五百个卫所,掌握这些卫所的到底是谁的人还真不好说。
他们这位皇帝陛下又是个疑心极重,偏还好名声的。
他要是三天两头就下旨调整各地卫所的指挥使,大庆军早晚给他搅散了。更要命的是,登基八年皇帝压根就没有那么多能信任的心腹将领,就算真让他把人给弄走弄死了,他也不一定就信任新上来的人。
所以,在皇帝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用自己下旨,东厂就能帮他把他看不顺眼的人弄走。至于换上来的是什么人就再说,只要真正重要的位置是自己信任的人就够了。
在夏璟臣看来,这两年皇帝的疑心病已经比刚上位那几年好多了。或许是因为当了几年皇帝,已经明白了。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掌握所有的事情,有些放任自流的意思了。
英国公谢胤虽然不问朝政,但英国公府自开国起累世出将才,军中遍布着英国公府的旧部,旧亲,旧友。还有这些世代勋贵家族私底下的联络和利益交换,都不是外人能搞清楚的。
因此东厂需要去寻找罪证把柄,去罗织罪名,甚至去暗杀,而他们有时候只需要私底下跟人喝杯茶,做一点利益交换就足够了。
只是这些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来罢了。
谢梧有些好奇,道:“张诚被弄到哪儿去了?”谢胤只告诉她事情办妥了,却没跟她说是怎么办的。
夏璟臣道:“被他的副手告了,今早刚压入诏狱候审。”
“就这样?”谢梧有些诧异地道,这事儿东厂办不了?东厂不是最擅长给人罗织罪名了吗?
夏璟臣瞥了他一眼,道:“几天前,这个副手被调去了南宁卫任指挥使,临走前上了一道折子弹劾张诚。东厂为了搞掉一个张诚,还能搭进去一个南宁卫指挥使的位置?就算我愿意,我去哪儿给他弄?”
谢梧做出无知状,眨了眨眼睛。
或许是因为解决了一桩差事,夏璟臣心情不错,颇有耐性地道:“这个人……不是英国公府的人,就是跟英国公府有关联的人。亲军上直二十六卫指挥使的位置,想要安插人手很难。以他的背景和资历,再过十年也坐不上。一个金吾卫副指挥使换南宁卫指挥使,不算亏。”
捅了张诚一刀,立刻远遁南宁卫避开周家的报复,还能升职。何乐而不为?
谢梧点头道:“原来如此。”
只听夏璟臣悠悠道:“而且,你怎么知道新上来的指挥使,就跟英国公府没有关系?”
谢梧挑眉道:“夏督主这么看得起英国公府?”
夏璟臣似笑非笑地道:“当年先皇迫不及待地为你和秦牧赐婚,你猜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你得不得了,一心一意要你当儿媳妇吗?”
谢梧直觉这个问题再聊下去很危险,她和夏璟臣现在聊这些,实在是有点交浅言深了。
于是干笑道:“这个,我哪里敢揣测先帝的心思。”
夏璟臣打量着她道:“谢小姐过谦了,这京城里比你聪明的人只怕也没几个。”
谢梧觉得夏督主实在是太过誉了,京城这地方表面上看着平静,真要是一棍子搅到底,还不知道能翻出什么妖魔鬼怪呢。
她对这些可没有兴趣,她只是个路过的,西南才是她的地盘儿。
马车一路出了城,车夫将马车直接赶进了一座宅子的后院才停下。
谢梧从马车里出来,站在高处好奇地看了看四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后院里寂静无人,只看地方和四周的花木,显然是有人经常打理的。远处还隐约能听到喧闹的,但院子周围却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