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玫脸色泛白,苏瑜又开口说,“我家大爷中了举,明年春闱定然也在榜上,姻亲这事左右这两日会有个结果,届时家里添了人口帮忙,妹妹再过来玩耍我就有空招呼妹妹啦。”
苏玫直觉等不得了,她要赶紧回去将此事告之阿爹阿娘。要是阿爹突然遇到心仪之人将她的亲事敲定,这辈子与沈重霖姻缘蹉跎,那她还不得悔青肠子?
“姐姐,妹妹想起隔壁的于家姑娘问我借绣样儿来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赶紧回去接待她。你也知道街坊四邻的,不好得罪。”
苏玫急着回去,苏瑜偏不让她走。今日沈重霖去了乡里李大郎家会文,晚上会喝得大醉回来,从前她得了信将人扶到杏玢院,结果他倒头就睡,次日天刚亮就走了,她难过了好些日子。
“不急,有事让采云回去交待一声就是。难得妹妹过来,姐姐想留你在这儿住一夜呢。”
苏玫本是满嘴苦涩,又想若留下是不是更有机会碰到沈家大爷?她再当面向他表明心意,彼此情投意合,岂非一段佳话?“既是姐姐美意,那妹妹就却之不恭,待我送采云出云仔细交待几句。”
“妹妹自便。”
苏玫送采云回去,一路边走边在她耳边仔细交待,采云边听边点头。
袁嬷嬷站在苏瑜榻前,看着苏瑜幽幽深冰冷的目光,心里有些不忍,“姑娘这是要成全大爷和玫姑娘?”
苏瑜不愿应这话,岔开,“离上河县十里有座白菱山嬷嬷知道么?”
袁嬷嬷稀里糊涂点头,白菱山盛产雪鸡,每到冬日,不论离得多远的大郎小爷都会骑马驭奴而至,冒着严寒只为尝一口鲜嫩到极致雪鸡肉。
“山下有座梧桐山庄,嬷嬷拿上我全部的压箱银票去一趟,将那座梧桐山庄和方圆几里的荒地荒田全买下来。此事之前,劳嬷嬷悄悄安排些人手,准备明早开了库房将嫁妆箱子全送到镇西街的同阳镖局去。”原山庄庄主在庄内暴病而亡,打那之后庄中就经常闹鬼,周围的田舍农户也相继搬走,田地都荒废了。五年后朝廷派来位新县主,那新县主有些手段,查明哪儿是什么鬼怪作崇,是原庄主养的狸猫在庄主死后一直藏在庄内,狸猫声尖似人,后来一代一代繁衍,便也有了越来越多的鬼。
“奴婢看近日姑娘事多,是不是换个时间去?”
现如今沈家人口简单,她又占着重生的先机,断不会再傻到让人欺负。
“不必,待今夜好戏结束,你明早早些时候出。”想了想,苏瑜又道:“老钱叔是把管庄子的好手,你出府后悄悄给外祖母递个信,把老钱叔借来替我打理几年庄子。”
袁嬷嬷这倒高兴了,老钱是她老头子,自打随太太嫁进苏家,老两口就聚少离多,这会儿要在一处,可不该高兴么?“姑娘这是打算自立门户,苏家不容人,姑娘大可去找老太太,老太太最是疼你了。”
外祖母是疼她,可外祖母家也有几个未出阁的姑娘,那几个舅妈姨母也不好相与,她这一脱身就投奔去,将来那几个表姊妹的亲事就要生坎坷了。
“我自有安排,待梧桐山庄收拾出来,你与同阳镖局联络就是不必再支会我。再来你去后不必返还,我这里事了就带着采玉去梧桐山庄,左右不过一个月。”
袁嬷嬷本来有些担心苏瑜,可她突然转性又变得如此沉稳老练,她是个做奴婢的,也就听吩咐办事。
“今夜有好戏看。”苏瑜歪在榻上,合眼后看不出情绪。
今夜有好戏?
第9章好戏中
苏瑜的话太跳,袁嬷嬷一时反应不过来?
“晚上你亲自安排饭食,烫一壶好的果子酒来,让采玉去门口守着,要是大爷回来不论如何也要请到杏玢院来。”
她曾几次拉下颜面去请大爷,大爷哪次来过?怎么姑娘这次说得胸有成竹?
晚间,看着苏玫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坐定苏瑜已主持沈家中馈之事,又一想到自己即将从她手里接过这中馈,不由得喜上眉梢,酒是一杯接着一杯。这是她最爱喝的果子酒,本是酸酸甜甜的,这会儿苏玫只觉得甜不觉得酸。
“姐姐,不能再喝了,我要醉了。”
苏瑜边替苏玫斟酒,边说,“我晓得妹妹酒量好,难得来姐姐这里,怎么也得尽兴不是?”
苏玫就要答话,采玉打帘入来说,“大奶奶,大爷吃醉了酒,大春把他扶到西厢歇下了。”
苏玫好像听到有人说大爷,说到大爷她就想到沈重霖,巴掌大的娇脸瞬间红得像块在火上烤的红布,越想心越烫,越想头越晕,直到最后趴在桌上不醒人事。
苏瑜见苏玫醉了,干笑的脸立即拉下来,面无表情说,“把人架到西厢去。”
不是吧,大爷可歇在那里呢。采玉一听就不乐意,忙看向袁嬷嬷。
袁嬷嬷将人架起来,示意采玉架另一边。
采玉也是稀里糊涂就和袁嬷嬷一起将苏玫架进西厢,看着袁嬷嬷将苏玫放到大爷榻上,两人同盖一条被子,还吹熄了屋中风烛,这才拽着惊愕无处解惑的采玉离开。
半夜沈重霖翻身,手碰到身边的温软。
苏玫轻轻一吟,沈重霖像是在梦里听到苏玫的声音,翻身其上,一夜的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这一夜苏瑜难以成眠,走到今日这一步,她已是绝了退路。
西厢传出苏玫似痛似苦,似喜似哭的声音,她悲哀绝决的合上眼帘,倦意浓浓袭来。
那时的她看着沈重霖和苏玫出双入对,内心时时刻刻塞满了妒忌和艳羡。偶尔,他将视线从苏玫身上移开放到她身上,只是一句半句称赞和肯定的话,或是一个满意认同的眼神,都能让她如沐春风能飞起来。
她那是妒忌什么?
她那时艳羡什么?
沈重霖这贬妻为妾的无情之徒,她幸福什么?
她是中了什么邪?着了什么魔?
次日苏瑜不是在花香鸟鸣中醒来的,西厢苏玫的尖叫声划破了这个春日的某个早晨,原本寂宁的杏玢院纷杳而来的脚步声慌乱无措,丫头婆子乱成一团,全往西厢那扇不大的雕花木门里挤。
袁嬷嬷在苏瑜床前,看到苏瑜睁开眼,悄悄地说,“作了。”
“哼。”苏瑜一声冷吟,“她倒是聪明,这事要是悄悄了了她只能吃亏,这样张扬人尽皆知,她进这沈宅便是门上钉钉。”
“奴婢已经安排人到姑娘院里待命,都是可信的,奴婢来说一声就起程办事去了。”只有趁这个乱,才好将姑娘的嫁妆运出沈家。姑娘的嫁妆箱子太显眼,能让人少现一刻是一刻。
苏瑜点头,袁嬷嬷退下,采玉打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