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长老一听,却像是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道:“是!我就是不想死!我想活着有什么错?他宫无岁既然能救我们,舍他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他生下来就是恶骨,天生的丧门星,到哪里都只会带来灾祸……要不然他爹他娘他兄长怎么会死?神花府怎么会灭门?他一重生修真界就出事,说不定近些年我们这么倒霉都是因为他!”
“住口——”
田长老气昏了头,口无遮拦,然而话未说完,却被突然打断。
阙主向来喜怒不示于人前,鲜少疾言厉色,就算有也只会对着妖魔邪祟,从来没有对着人。
田长老微微一顿,却见沈奉君已经起身走了过来,他手无刀兵,杀意却有如实质,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却听沈奉君的冰棱似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道歉。”
第86章惊弓之鸟“你站在我身后,不要碰刀兵……
谁都没想到宫无岁还一句话没说,沈奉君却陡然发难。
田长老一怔:“什、什么?”
沈奉君仍是冷着脸,重复道:“道歉。”
“我又没说错,凭什么道歉?”他有些不敢惹沈奉君,却仍是色厉内荏地回视:“我不道歉又能怎么样?”
说完他转了个身,背朝沈奉君,然而还没坐稳,又对上一双上挑的眼,眉头皱得深,神情十足刻薄。
柳恨剑不知什么时候也围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求人救你,没让你跪下来求就应该感恩戴德了,你反而三番五次恶语相向,天资不足倚老卖老,你是以为仙陵不会拿你怎么样,所以故意挑衅吗?”
田长老就这样被两师兄弟围在中间,众人一看情势不对,纷纷好言相劝。
“两位息怒……他是吓昏了头才胡言乱语,何必为这种人伤了和气?”
“危急关头,你我更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又有人道:“人家稚君一辈子不曾伤天害理,你又胡言乱语什么,还不赶紧道歉?难道你真要和仙陵翻脸不成?”
之前柳恨剑在紫微宫拂袖而去,谁都看得出如今仙陵是铁了心要护着宫无岁,就算是真恶骨也不能说,反正谁惹了宫无岁就等于惹了仙陵。
众人心中唏嘘,面上却不显,何况此事本就是田长老口出恶言在先,故而也站在仙陵一边。
那田长老被群起攻之,逐渐有些挂不住,只愤慨道:“好好……你们都站在他们那边!”
他怒气冲冲地起身欲走,肩膀却一重,沈奉君按着他的肩膀,手力之大竟将他按在原地不能动弹,声音却不紧不慢:“道歉。”
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田长老脸色红红白白片刻,终于认栽,他转过身,腰板坚硬地对着宫无岁鞠了个躬,语气生硬道:“抱歉,是我失言。”
沈奉君转头看过来,像是在问他对道歉满不满意,宫无岁后知后觉,大方地摆摆手:“既然你肯道歉,那我也不追究了。”
他说完,沈奉君微微颔首,果断松了手,再不管恨恨走远的田长老。好歹矛盾没继续激化,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再未说什么,又沉默下来。
他们全都中了尸毒,灵力失效,只能任人宰割,如今又和宗门断开联系,就算要等救援也至少得三两天。
然而谁都不知道这三两天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为今之计除了自救,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田长老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未免冷心冷肺又不知好歹。
沉默间,紧锁的大门忽然被打开,雪光透进来,把门口照亮一片,一道清瘦的人影逆光立在门口,手里的佛珠啪嗒作响。
“各位都还好吗?”慕慈心独自踏进房门,身后跟着两名天武台弟子,面上仍旧带着那种老好人般的和煦笑意,他平日里受人嘲讽与人交往都是这幅笑,这屋里的人都见怪不怪,只是如今他再笑,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家主,”越非臣抬了抬眼,他的红剑已经被收走,却仍是不卑不亢,“或者此刻更应该叫你教主?”
慕慈心笑道:“城主抬举了,当年我为重建天武台到夜照城拜访,城主闭门不见,既然以前就不把在下放在眼里,如今又何必那么客气?”
“你把其他人怎么了?”其他人忍不住问。
此次来赴会的除了各门派的主事,还有不少年轻一辈的弟子,日后必是修真界的栋梁之才,若是出了事,必是巨大损失。
“放心,在下只是把他们关起来了,还没来得及动手。”
他这话说得很微妙,不是不动手,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众人一听,果然脸色难看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越非臣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清他的想法。
“不怎样,我身份已经败露,要想活命,就只能把知情的人一一灭口,别说是这夜照城里的人,就算是鸡犬也不能放过,换做是你们,只要抓住机会,也不会留给我一丝一毫活命的机会。”他说得坦荡,仿佛这夜照城中所有人在他眼里也只是掩盖罪证的牺牲品,弹指之间就能轻易地毁灭。
“就为了掩盖真相,你就要牺牲十万人命?”有人难以置信地喃喃。
“为什么不可以?”慕慈心反问。
“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慕慈心冷笑一声:“那就让它来啊……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天谴是什么样。”
“你……你简直枉为人!丧尽天良!亏我们当初那么信任你!”有人发狂怒骂起来,慕慈心瞥了他一眼,身后两名弟子就心照不宣地将人提了出来,按倒跪在慕慈心脚边。
“田长老?”定睛一看,却是熟面孔,慕慈心颇有些为难,“我曾在佛祖脚下清修,平生最讨厌聒噪吵闹的人。”
“清修?谁不知道你当年被你爹赶野狗一样赶出慕家,不得已才留在佛寺,你娘卑贱,生出来的儿子也卑贱,慕啸要是知道生出来的是个惨无人道的祸害,说不定早就一包老鼠药送你下地府!”田长老被按着,心知不能逃脱,再不忍耐,“你既然不肯放过我们,那要杀就杀,何必惺惺作态?”
人一旦扬名,丑闻也自然而然被挖出来了,人们讨论大人物,并不热衷于他的成就和功绩,反而热衷于那些莫须有的臭名八卦,腌臜旧事。
慕慈心继位家主之前,修真界连他名字都不识,可如今他卑贱庶子,庸懦软弱的名声已经人尽皆知,惹人非议诟病。
慕慈心静静听完,脸上笑意未改,但眼底却冷了下来,他把佛珠换到另一只手,赞同道:“你说得也对。”
他不紧不慢地伸手,手心灵光涌动,宫无岁挨得近,见此情形心中一跳,顿时道:“住手——”
他顾不上其他,和沈奉君一左一右袭去,手已经要碰上慕慈心,半路却被他的手下拦住,不待反应,却听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划破苍穹:“啊啊啊啊啊啊——”
慕慈心竟是徒手将田长老的头颅给拧了下来,那脖颈中的鲜血向上喷涌,又溅得满地都是,在一片惊骇中,他伸手擦了擦脸上血迹,随手将那颗头颅往地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