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管我,”宫无岁松了口气,取出几个枣子对着少年晃了晃:“我就偷几个而已,而且今天不吃就坏了,它应该感激我在它最大最甜的时候吃了它。”
白衣少年见他嬉皮笑脸,脸色更沉了些:“诡辩。”
这少年年纪不大,说话却老气横秋的,像教书先生,而且一定是是会打学生手心的那种,宫无岁一点都不喜欢:“什么诡辩不诡辩,那我还要说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少年默了默,从怀里取出钱袋:“不问而取视为偷,既然枣树的主人不在,那你我将银钱留下,补偿一二。”
宫无岁看着他掏钱,眉毛都隆了起来,叼着刚摘下的枣跳下来,和少年打商量:“这位哥哥,如果我不给钱,你是不是要抓我去报官呀?”
白衣少年见他恳求,只好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不会报官的。”
宫无岁又道:“那要是我把枣子和你平分,你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衣少年后知后觉:“你想收买我?”
宫无岁心说这人上道,却又听他道:“我可以为你付钱,但这样不体面的事以后不要做了,也不要试图分赃收买我。”
宫无岁彻底怒了:“我只是偷两个枣,却被你说得这么难听,我就是不给钱,也不要你的钱,你少管我!”
白衣少年却道:“你这是无理取闹,恼羞成怒。”
宫无岁吸了口气,很快又平静下来:“好吧好吧,我听你的话。”
他勾了勾手:“我给钱还不行吗?可是我腾不开手,你帮帮我。”
那少年果然以为他良心发现,迟疑着走过来,谁知才靠近,面前人影一闪,紧接着嘴里就被塞了一个冰凉滚圆的东西。
他眼睛瞬间瞪大,“呸”地一口吐掉嘴里的东西,却见那个偷枣的少年兜着一堆枣笑得几乎站不直:“啊哈哈哈哈——好了,现在你不仅和我分赃,还咬了它,你还把它吐了,浪费食物可耻,罪加一等!”
那白衣少年见他不仅不改过自新,还拿别人戏耍一通,眉眼一凛,长剑就落进手中:“坏孩子该交给父母发落。”
宫无岁也不惯着,只听“唰——”一声,背后的长剑应声出鞘:“有剑了不起吗?我也有!”
他话音刚落就持剑攻了过去,两剑相接,发出脆响,那白衣少年和他对打,竟也不落下风,宫无岁兜着枣子打上了瘾,一路打到了神花府大门口,兜里的枣子已经滚得一个都不剩。
眼见战况激烈,宫照临立马出来制止,宫无岁这才知道这白衣少年是仙陵弟子,姓沈,是跟着师尊来神花府做客的,他才想起五岁那年在荒郊野岭遇到过的漂亮小哥哥。
居然越长大越讨嫌!一点都没有小时候讨人喜欢!
偷枣的事被发现,宫照临说了他几句,这事可大可小,但被其他门派的弟子追着打到神花府门口实在有些丢脸,他还被教书先生打了几戒尺,说自己败坏了神花府和他的名声,还要罚跪在神花府门口到天黑,周围的叔叔伯伯为他求情都没用。
傍晚时分,当其他人都在兴高采烈吃晚饭时,宫无岁却独自跪在门边发呆,他又饿又委屈,却倔强地憋着不说,好容易等来一道人影,他还以为是来送饭的,一抬头却是那个惹人讨厌的沈奉君。
他瞪着眼:“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沈奉君看着他,似有踌躇,慢慢拿出两个花卷,像是求和的样子:“……我给你带了吃的。”
宫无岁接过花卷咬了一口,冷的,粘牙,吃进嘴里也没味道。
他又想起今天打架时滚得一个不剩的大甜枣,嘴巴一扁,两道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他小时候咋咋呼呼,又娇气得不行,第一次因为偷枣挨骂被罚,简直委屈地没边了。
沈奉君没想到他会哭的那么可怜,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滚,一时竟也手足无措:“我……”
宫无岁却狼吞虎咽几大口把花卷吃进肚子里,擦擦嘴巴,抱着头继续掉眼泪。
“你走吧,就算你给我送吃的,我也不会原谅你!”
第27章护短“你昨晚为什么不回来睡觉?”……
说不原谅,宫无岁还真就不原谅,接连好几日都不和沈奉君说话。
仙陵门规森严,但小一辈的弟子都还保有童真,就算刚来时拘谨端庄,没过几天就和神花府的弟子闹成一团。
唯独沈奉君,年纪轻轻却有一副大人的面孔,后来宫无岁听宫照临说,沈奉君天赋奇绝,早早就被仙陵掌门孟知还当做下一任掌门人培养,故而年轻一辈的弟子也知道沈奉君与他们不同,虽无意疏远,却说不上什么话,久而久之关系就不太亲近。
而此时宫无岁双亲都已不在人世,宫照临十五岁就独当一面,负责接待仙陵的长老和弟子,他们在神花府短暂住了三五日,办妥了事,终于打算告辞回仙陵。
离开那日,宫无岁特地跟去送人,宫照临在和仙陵的长老说话,沈奉君白衣飘飘站在师长身后,臂上还挽了个篮子。
宫无岁好奇地伸头去看,见里面躺着几个滚圆的大橘子,黄澄澄水灵灵的,一看就很好吃。
神花府的人最好客,沈奉君长得那么好,到了街头肯定是要被大爷大娘塞水果塞糕点,保不定还有人给他定娃娃亲呢。
只是沈奉君皱着眉,一张雪白的脸上似有踌躇。
人都要走了,宫无岁也不和他生气,凑过去和他说话:“好多橘子,是别人送的吗?”
沈奉君顿了顿:“买的。”
宫无岁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那你不早说,神花府橘子可多了,我直接送你一大筐,够你吃好久,根本不用买!”
沈奉君垂下眼去,半晌又道:“买回来,送人。”
宫无岁狐疑道:“从神花府到仙陵那么远,橘子在路上会不会坏掉?”
沈奉君又不说话了。
这人总是寡言少语的,能少说就绝不多说,宫无岁这几天见到的仙陵弟子也不似他这般。
说话间,宫照临和长老已经说完了话,那长老走过来:“奉君,我们该走了。”
沈奉君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宫无岁还以为他要和自己说点什么,最后对方也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