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岁笑笑:“且不说我才复生没多久,想要重整天命教的势力至少也得三年五载,如果我真想做那些事,大可以在弃颅池时就杀人灭口,何必留你们活口,还平添祸患?”
“就算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阙主吧,他是那种愿意和我狼狈为奸的人吗?”
越兰亭下意识看向巷口的陌生人影,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陌生人是谁,他沉默着不说话,但看神色显然是对此怀疑已久,听到宫无岁这么说反而像是得了安慰般,松了口气:“爹爹一定是受人蛊惑,才会误解你们……既然那些傀尸不是你做的,那还会有谁?”
宫无岁对“越非臣受人蛊惑”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挑了挑眉,越非臣固然讨厌,但当着别人亲儿子的面说坏话肯定没什么效果,且金面人来势汹汹,现在也不是内讧的时候。
他略细想就有了打算:“想知道他的身份也不难,只要你想办法让我和你师父见上一面。”
只要得到喻平安留下的线索,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一说起燕孤鸿,越兰亭的脸色就垮下去,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宫无岁见他这样,心中一凛:“你师父他不会……”
“不,师父还活着,”越兰亭立马打断他:“不过也只是活着,你见了他也问不出什么。”
燕孤鸿只剩一口气吊着,身体冰冷地躺在榻上,不吃不喝也不睁眼。
“而且就算我能带你们进去,你们也见不到师父,爹爹把师父隔开,十二个时辰都有医者照料,连我都只能远远看他一眼……”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先带我们进去,其他的我和阙主自会想办法。”
越兰亭垂着头想了想,半晌才点头同意:“跟我来。”
他先找到巷尾的人家,取了一个小壶抱在怀里,最后才和沈奉君汇合。
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容,越兰亭迟疑片刻,还是叫了人:“阙主……”
谁知那人一派自然地应了声:“嗯。”
宫无岁和沈奉君就跟在越兰亭身后,看他珍而重之地把小壶捧在怀里,不免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越兰亭看了一眼小壶:“这是竹叶上的晨露,可以驱邪散毒,我让那户人家每天帮我收一次,拿给师父煎药,不过这是最后一壶了。”
本来冬天收集晨露就艰难,昨夜下完雪后就更别想了。
沈奉君见他神情落寞,好心安慰道:“其实晨露并无驱邪之效,你还可用其他水替代。”
越兰亭:“……”
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宫无岁一把抓住沈奉君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别安慰,又拍了拍越兰亭的肩膀:“不会的不会的,这些晨露里有你一片心意,怎么会没有用呢?”
越兰亭也不知有没有被安慰到,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他深吸一口气:“待会你们就跟在我身后别说话。”
三人刚到门口,守门的几名弟子眼神一亮,顿时松了一口气:“少主回来啦……”
越兰亭趾高气扬地“嗯”了一声,面不改色地带着宫无岁和沈奉君进门。
“等等,”最前的师兄提剑拦住宫无岁和沈奉君,“你们是何人?名牌呢?”
宫无岁未说话,越兰亭就先开了口:“他们是我朋友,今天是第一次上紫薇宫。”
“这……”几名弟子面面相觑片刻,面向越兰亭,“城主吩咐过,天命教猖獗,各大门派若到紫薇宫议事,没有请帖没有名牌的一律不准入内,您这两位朋友身份不明,我们不能放他们进去,请少主体量。”
宫无岁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越兰亭一把拦下:“岂有此理!我说能放就能放!”
“我想带什么人还轮得到你来置喙?今天小爷我就是要带他们进去,谁敢拦我?你们要是有意见就去找爹爹告状,让爹爹来罚我!”
“我们走!”
他放完狠话,带着宫无岁和沈奉君大摇大摆过了关,那些弟子被训得脸色难看,却无人敢阻拦,等人走远了,才有人低声啐了一口:“修为不高,脾气倒大,动不动就趾高气扬,谁欠他了?”
“城主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娘又没得早,不当祖宗当什么?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他,人是他带进去的,真出了事也不用我们担责任。”
几名弟子在后面窃窃私语,宫无岁仗着耳力好听了几句,心说越兰亭人缘还真不怎样,绕过一道回廊,眼前忽然出现一座金殿。
那金殿建在高处,叫紫薇宫,是夜照城的中心驻地,多年前宫无岁跟着宫照临来赴宴时见过一次,只是如今金殿修缮一新,梁柱上都贴了金箔,夜间越发显得金碧辉煌,富贵泼天,可见这些年夜照城在越非臣手下何其得势。
此次越非臣遍请各大门派议事也在此处,要上紫薇宫,需穿过重重关卡和封锁,方才守门的那些弟子也只不过是第一道。
好在他们跟着越兰亭,一路少了很多阻碍,也省去很多麻烦,好容易到了金殿,却见殿中一片灯火通明,殿外层层把守着夜照弟子,里头隐约传来人声。
越兰亭顿了顿:“爹爹还在议事,我先带你们回我的住处。”
“等等,”宫无岁停下脚步望向远处的金殿,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你能不能先带我们去找你师父?”
“不行,师父现在在密室养伤,爹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你们去了一定会被抓起来,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们,”越兰亭身份不凡,去哪都如入无人之境,偏偏这事上做不了主。
宫无岁有些烦躁地皱起眉来,却听身侧的沈奉君道:“找楚自怜。”
“楚自怜?”宫无岁不解地重复一遍,又豁然开朗,“对啊还有楚自怜!差点把他给忘了。”
楚自怜被越非臣劫走,如今肯定日夜照顾燕孤鸿,他身上还有宫无岁留下的花毒,只要用虞美人传信,对方一定能察觉他的存在。
三人回到越兰亭的住处,“咣当”一声关起门,越兰亭终于松了口气,顺着门缓缓滑了下去,一边感叹:“吓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我后背都湿了!”
宫无岁觉得好笑:“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刚才不是挺神气的吗?”
越兰亭辩解道:“我刚才是担心穿帮,所以才演得那么用力!”
他先给宫无岁和沈奉君倒了杯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嘟咕嘟喝完还不够,又倒一大杯喝完。
“喂,”宫无岁突然想起什么,“你师父既然在密室养伤,那他的住处如今是不是无人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