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小风小云见怪不怪,其他三人却没见过这等场面,柳恨剑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些困惑道:“令弟这个情形多久了?”
楚自怜算了算时间:“也快十一年了。”
柳恨剑有些意外:“连你都不能救吗?”
楚自怜却笑了笑:“湘君抬举我了,医者不是神仙,多有无能为力时,救不了的人更是多如牛毛,死生有命,在下只能尽力。”
“譬如阙主当年,若非有那颗天赏窍心,稚君也无生路。”
他忽然挑明,宫无岁也一愣,却听沈奉君道:“这些年多谢你。”
没有楚自怜,也没有今日的他们,只是沈奉君记忆被封禁之后,不光忘记了宫无岁,连带着楚自怜也忘得一干二净,如今才想起来。
楚自怜将桌上的茶水喂了些给弟弟,眼角余光却落在宫无岁身上:“不必谢我,天上不会掉馅饼,我帮你们有我的考量,稚君若是死了,我反而难办。”
宫无岁知道他是在暗示当初的约定,楚自怜要取他的恶骨救亲弟弟,宫无岁当然得活着,只是如今还没弄死慕慈心,他还不能动手。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宫无岁也不想让沈奉君担忧,一时沉默下来。
沈奉君察觉到他的神情,微微一顿,还未说话,却见庭院外飞来一丛红蝶。
这是仙陵的传讯术法,柳恨剑一见红蝶,脸色微变,一拂袖,那红蝶就化作一个年轻的仙陵弟子。
那弟子一见柳恨剑和沈奉君,登时松了口气:“掌门师尊!还有阙主……弟子有要事禀报。”
柳恨剑皱起眉:“怎么是你来传讯?几位长老呢?”
此次夜照城赴会艰险,柳恨剑和沈奉君都离开了仙陵,只留了几位长老守山,此刻他的弟子忽然传讯,一定是仙陵出事了。
“昨日天黑后,仙陵的探子忽然传讯说弃颅池有异动,没多久桃花渡就忽然涨潮,冲毁了许多百姓的屋舍,几位长老带着本门弟子下山去安置百姓,天亮时却没了音讯……弟子不得已才传讯给掌门师尊。”
柳恨剑:“现在是冬天,桃花渡怎么会涨潮?”这根本不合常理。
宫无岁忽道:“弃颅池是慕慈心豢养傀尸的地方,会不会是他手笔?”
本门长老失踪可不是小事,柳恨剑想都没想:“我即刻回仙陵。”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正想嘱咐宫无岁和沈奉君好好留在杏林养伤,谁知这两人已经收拾好佩剑,宫无岁道:“我们也去。”
柳恨剑顿了顿,终于没说什么,沈奉君虽然受了伤,但他记忆和功体已经恢复,性命无碍,事关仙陵安危,多两个人助力总是好的。
楚自怜却拦在三人面前:“稍等……给阙主的药膏明天才能配好,你们全都走了,这药怎么办?”
沈奉君却道:“情势紧急,不必了。”
楚自怜一听,不紧不慢道:“好吧,你既然不要,也不听医嘱,那以后肩胛骨烂穿了也不关在下的事……要走便走吧。”
宫无岁一听,立马道:“要要要,怎么不要?楚圣手的医嘱怎么能不听呢?”
楚自怜没作声,宫无岁又笑眯眯道:“不然这样,等药膏配好,再麻烦你送来仙陵一趟?”
楚自怜转过头,不赞成道:“稚君,旁人来求医都是毕恭毕敬,怎么到你这儿就把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医者当跑腿的使唤?”
宫无岁脸皮厚着呢,不依不饶地暗示他:“以咱两的交情,麻烦你一次也不过分吧?”
既然他想取恶骨,就总得付出点什么。
楚自怜自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却仿佛并不想买账,他唇角勾了勾,最后勉强露出个笑来:“也对,以你我的交情,应该的。”
“你们走吧,不日我自会将送药到仙陵。”
宫无岁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多谢,楚圣手果真医者仁心。”
他还想交代两句,却被沈奉君打断:“走罢。”
不待反应,宫无岁就被抓住手腕,他微微一愣,紧接着就被沈奉君拉起往外走。
宫无岁一边往外一边回头,却对上柳恨剑不满的目光:“你们两……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宫无岁小声道:“喂,你师兄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沈奉君却仿若未闻:“嗯。”
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双修完以后人都会变奔放,连沈奉君都不避人了?
三人在楚自怜的目送之下出了杏林,沈奉君终于松开他的手,一边取出非攻鸟,柳恨剑翻着白眼上船。
非攻鸟一飞到空中,地面的景物就变得很小,宫无岁扒在外边看了会儿云,等回到舱中,就见沈奉君一个人坐在桌边。
嗯?
这下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不对,宫无岁磨蹭着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了?不高兴?”
沈奉君顿了顿,目不斜视:“……没有。”
嘴上说没有,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宫无岁回忆了半天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慢慢凑过去:“真的?那你怎么不理我?”
沈奉君转过目光,正好对上宫无岁揶揄的眼神:“我……”
砰——他话未出口,身后就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二人双双转过头,却见柳恨剑把欺雪剑从地上捡起来,冷着脸往外走:“里面太热了,我去吹吹风,失陪。”
看着柳恨剑愤然离开的背影,宫无岁心中莞尔,对上沈奉君的脸,忍俊不禁道:“怎么办,我们把你师兄气走了。”
沈奉君默了默,却也没追出去。
柳恨剑不在,宫无岁就不必矜持了:“沈奉君,我们昨天才双修过,你怎么现在就不理人?这是不是拔那什么无情啊?还是男人都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
沈奉君皱起眉:“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