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后面的人都上得差不多了,他赶紧把竹竿往水底一撑,在前头领路。
辛理也坐回充气艇上,默默跟了上去。
“小伙子,谢谢啊。”安静了好一会,坐在她对面的秋妈颤颤巍巍地开口。虽然知道他是好心,但刚才的行为还是把她吓了一跳。秋妈心里想着可不能再惹恼了他,搂着小秋的手紧了紧,示意她也跟辛理道谢。
“谢、谢谢,大……哥哥。”小姑娘脸红红的,说话也结结巴巴,因为刚呛了水,嗓子还有些哑。
辛理抿嘴一笑,想表现自己温柔的一面,但又想起自己带着口罩,于是开口说道:“没事,我最烦插队的人。”
“……”秋妈心想还好她是老实排队人,看着小秋的眼神里暗含着告诫:小秋啊,听到了吗,以后千万记得不要插队。
在她怀里的小姑娘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看着辛理的眼睛倒是越来越亮。
一路无话。
她稳稳的跟在江宁竹筏侧后方几米的距离,江宁站在船尾,时不时侧过脸看她跟没跟上。
不得不说这兄弟虽然身板小了点,力气却是真的大。不说能把吴癞子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现在充气艇上载着三个人,他看起来也游刃有余。为了迁就竹筏队伍,还有意降低了速度。
从榕镇到最近的安置点大约要划一小时,江宁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想跟辛理聊聊天解解闷,于是发挥了船夫的长处。
“兄弟,你是林川人吧。”
“……”
见他不说话,江宁当作是默认:“咋就你一个人?你家里人没一起吗?”
“……”
江宁这话刚说出口,顿时觉得不对,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还能为什么!多半就是家里人遇难了!
江宁连声道歉:“对不住啊,我不是有意的。”
辛理知道他在脑补什么,也懒得理他,不过他倒是没猜错,她妈妈和外婆早就去世了,至于她的爸爸……估计早就淹死在郦江里了吧。
辛理心中涌上一阵快意,而江宁莫名觉得周围的气温降低了好几度。
“兄弟,你多大了?看你这样子感觉比我小,我今年23了,你呢?”
辛理皮笑肉不笑:“我今年四十,都说我长得小。”
“哈哈哈。”江宁干笑着转移话题,“兄弟你这臂力,不做船夫可惜了,划竹筏跟划充气艇差不多。要不加入我们互助队吧,安置点包吃包住,每天出一趟水就行。”
“没兴趣。”辛理心中嗤之以鼻,做船夫?她还不如做屠夫呢。
看江宁还想说什么,辛理干脆打断道:“你不是说我帮了你,以后就是你大哥了吗?”
“啊?”江宁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
辛理皱了皱眉,“别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江宁打着哈哈,用力一撑竹竿,竹筏一下子划出一大截,转念一想他也不是要面子的人,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我江宁说话算话,你就是我大哥。大哥,你贵姓?”
辛理言简意赅:“辛。”
“辛?这姓可不多见。”
辛理嗯了一声,又道:“你干嘛来做这个。”吃力不讨好。
“害,还不是这洪水。”江宁想起来也一阵唏嘘,说是乐于助人其实都是场面话,“我家老房被冲塌了,无家可归,刚好安置点要组个船队救助灾难,包吃包住,领队每个星期还能多领三斤猪肉,说起来我还占便宜了。”
以他的年纪来说,这好事轮不到他,但安置点的一个负责人刚好是他的熟客,觉得他可靠,就把这差事交给了他。
辛理默然,无利不起早,江宁其实已经做得挺好了,至少有在为灾民办事。
上一世江宁的名字,还是从霞姐嘴里得知的。他是水上救助队的队长,在一次救人过程之中,不巧碰到了抓壮丁的猛哥一伙人。他见义勇为,可是被救的人头也不回地跑了,猛哥大怒,只好把他擒住,让他来开路引走丧尸。
好在他命大,边绕丧尸,还能边想着逃跑。
可猛哥哪能如他的愿?把他的双腿砍了,双手捆住吊在高楼外檐,他断肢上的血化作溪流,吸引了成百上千的丧尸。
霞姐说他命硬,吊了整整一夜都没断气,直到太阳升起,江宁的血流干了,他们最后把他手上的麻绳剪断,喂了丧尸,扬长而去。
她现在还记得,霞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似乎在炫耀战功,告诉她如果跑了,最好祈祷他们再也抓不着她,否则只会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死去。
说起来江宁跟她同病相怜,甚至比她还惨一些,至少她还留着一条命在。
所以在他说出他的名字时,她才不忍心离开。
一小时后,一行人顺利抵达了姚林安置点。
靠岸后,还需往上走上几百米。安置点位于高地上的一片树林旁,地方开阔,地势平坦,靠近水源,适合作为临时安置点。
“辛苦了兄弟!……不,大哥!”等竹筏上所有人都平安上岸,江宁这才有空跟辛理说话。
辛理摇摇头,江宁又尝试邀请道:“大哥,要不你也在这个安置点歇一阵呗?不参加救助队也没关系,我看物资调配中心应该也需要别的人手,到时候帮你问问看。”
他本来没报希望,就顺口一提,没想到辛理点点头,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上去说不出的高兴:“那我一会……不,现在就去问!你在这等着!”
说完,便像狗子一样窜了出去,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谢谢大哥哥。”小秋躲在秋妈身后,露出一个脑袋。
辛理的手在包里摸索几下,掏出一根奶酪棒:“给。”
“哇。”小秋不顾秋妈劝阻的眼神,乐颠颠地接过了奶酪棒。
果然小孩子都不会拒绝奶酪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