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织宁深刻记得,她第一次被姑姑带来音暴上课的场景。
那时候的她也不说话,全程木着张脸,独自默默站在最后一排,手脚不和谐地跟着比划动作。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小丑,从上课的第一秒就开始陷入迷茫,一直迷茫到下课,脑子里想的全是我是谁?我在哪?以及我是什么废物小点心?
类似这样的自我怀疑否定。
就这样迷茫上了挺久的课,她才逐渐找回自信。
最初学街舞那会儿,因为父母去世的阴霾,导致姜织宁脾气不太好,每次来舞社都是独来独往,从不和人说话交流。
直到后面打开心扉,和老师们熟悉之后,西西老师才以开玩笑的口吻告诉姜织宁,说她最初来上课的模样,真的很像——
优雅白天鹅误入音暴马戏团。
西西和学员们讲话的时候,姜织宁忽然注意到,有个站在最旁边的微胖圆脸女生一直盯着她看。
女生拿着手机,脚步踟蹰,注视她目光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有那么点想主动找她的意思。
姜织宁正眼望向女生,对她友好眨了眨眼。
目光对视上的那一瞬间,女生呆滞住,旋即慌乱错开眼,猛然低头去看手机,双手在屏幕上一通乱点,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害羞?
社恐?
学员们陆续收拾东西离开教室,姜织宁特意在教室里留了会儿,最后看女生始终没有过来找她的意思,便拿起包走了。
她戴上耳机,坐地铁回家。
已经过了晚高峰下班时间,但乘客依旧不少,地铁行驶过几站后,旁边乘客起身离开,宝贵空位被一位敏锐蹿过来的大叔抢占。
刚开始,姜织宁还没觉得反感。
结果没一会儿,身边这位红光满面,身上沾着浓重酒气的大叔,突然大声频繁地咳嗽了起来,也不带口罩,唾沫星子乱飞,就这么在公共场合传播病菌。
姜织宁对自己的免疫力有非常清晰的认知,一看旁边人这么奇葩,立马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宁愿躲到旁边站着,也不愿坐那里了。
出了地铁站,快要走到小区门口,姜织宁迎面碰上个满头红发的男生,他左手拎着塑料袋,右手举着手机讲电话。
大概是男生那头十分红火的发色实在太瞩目,她下意识看了他好几眼。
就在彼此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忽然听到男生得意洋洋说了句:“没错,就是姜织宁啊,哈哈哈,我刚从她家里出来!”
她猛然停下脚步,蹙眉扭头望向红毛男。
对于姜织宁来说,在陌生人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并不稀奇古怪,她早就习惯了,而让她察觉不对劲的点,来源于红毛男说的后半句话——
我刚从她家里出来。
这人谁啊?
她不认识啊!
姜织宁想了想,当即转身,慢悠悠跟上去。
走前面的红毛男兴奋大声地对电话那头说:“不信?说我吹牛?我手机里有照片好吧,刚拍的,就她家,要不要发给你看看啊?”
“友情价,八百块一张!你先给我打钱过来,款到付货!”
“早就和你说我认识姜织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她新家在哪里,不过我妈说这边是租的,为了方便读书。”
“什么,叫她出来吃饭证明一下?证明你妈,你们这群臭不要脸的癞蛤蟆,还想认识白天鹅呢?凭什么啊,给我好处费了?否则做什么春秋大梦!”
“废话,那她肯定在家啊,我还和她打招呼聊天了,你就说羡慕不羡慕!人家在江中读书,那是真学霸,这个时间肯定在家里看书呗,以为和你们一样成天混外面?!”
“别他妈唧唧歪歪了,想看照片就打钱,800,少一分都不行,挂了!”
十字路口,绿灯跳红灯。
红毛男停下来等待,回头瞥了眼无声走在斜后方的女生。
那女生戴着头戴式耳机,双手懒散环在胸前,漫不经心目视前方,看上去像是在听歌散步,她头戴黑色棒球帽,脸上又有口罩遮挡,看不出长什么样。
不过这一身打扮嘛,倒是酷飒带劲,大概率是个漂亮妞。
很快,红灯转绿灯。
本来打算直行,红毛男脚下一拐,临时改主意往左边走去,那边也有个地铁口。
没走一会儿,手机响起来,红毛男看向屏幕,是亲妹妹打来的电话。
他脸色不耐烦接起来,脾气很冲地骂了句:“干什么,有屁快放!”
电话那头大概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气得红毛男直接把塑料袋用力往地上一扔,塑料袋当场被摔出破洞,几样小零食滚落到路边草坪。
他看到那一大包该死的零食就心烦,没闲心管掉出来的那些。
红毛男单手叉腰,暴躁往前走了几步路,冲手机那边吼道:“操,你还嫌弃上我了???他妈是谁把我叫到妈那边,去给你拿从别人家偷来的”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在外面说偷不太好,停顿了秒,换了种说法:“去拿别人家的零食!还这么一大包,要不要脸啊你!”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猪啊你!”
“这么喜欢吃不会自己买啊,哦,没钱买,那就别吃啊,不吃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