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边放完花灯,两人回道亭后,徐赐安只要了一间房。
宫忱起初没反对,进去将床被铺好后,才跟徐赐安说:“师兄,这床太窄了,还是再要一间房吧。”
自从回来的路上,徐赐安告诉他崔彦是方显山的弟子后,这是宫忱主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徐赐安就是怕他这样,都提前哄了他一晚上,结果一提跟方显山有关的事,全白哄了。
“行,只要你有钱。”徐赐安瞥了他一眼。
“很贵吗?”宫忱问。
徐赐安说了个数。
“………”宫忱犹豫了一下,说,“那我要不睡地上吧。”
“床没那么窄。”
“可我睡觉时习惯不好。”
徐赐安眉头微蹙:“宫忱,是你习惯不好,还是不想跟我睡在一起?”
宫忱没说话。
徐赐安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只是站了起来:“我去再定一间房。”
宫忱忽然拽住他,低声问:“师兄,如果当年我真的杀了崔彦,你会怎么看我?”
徐赐安转回来看他,眼神并无异常:“就这样看你。”
宫忱抿了下唇:“我是认真问你的,要是我真的杀了崔彦,或者做了别的错事怎么办?”
“你不会做错事。”徐赐安说。
宫忱一愣:“这么相信我?”
“我是更信我自己,”徐赐安仍看着他,“不管你要做什么坏事,我都一定会拉住你。”
所以当时才那么快地卸了我的胳膊吗?宫忱在心里嘀咕。
“也不一定嘛,我当时往地狱跳的时候,你也没拉住我。”
徐赐安轻嗤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拉住你?”
宫忱屁股往床上一坐:“我都看到了,你被别人拉住了。”
“往哪坐呢,”徐赐安挑了下眉,“不是要睡地上吗?”
“要睡地上的蠢货已经被我赶走了,”宫忱麻溜除了外衣,钻进被褥里,探出脑袋,无辜道,“现在就剩一个给你暖床的俊俏夫君,你要不要?”
“俊俏吗?”徐赐安问。
宫忱垮了脸:“至少可爱吧。”
徐赐安忍不住笑了:“都不要。”
然后俯身抱住宫忱,轻声道,“今晚只跟二十岁的宫忱睡。”
宫忱脸和心都瞬间热了。
两人彼此折腾了一会,总算好好躺在床上了,许是温泉的药效上来,宫忱有了些困意。
“师兄,我打算明天就回邺城,不只是应师姐的事,那边还有几个小家伙,我放心不下。”
徐赐安“嗯”了声:“我明天也要回徐家,等我暂时处理好了家里的事,就去邺城找你。”
“真的吗,你会来找我?”宫忱勉强把眼皮撑开。
“别高兴得太早,”徐赐安说,“我去邺城,是要把你抓回徐家的。困了就睡,别硬聊。”
“好。”
宫忱完全闭了眼睛,已经困得不行了,下意识蹭着徐赐安的胸膛,小声嘟囔。
“那我保证束手就擒。”。
邺城。
天还未亮,深蓝色的天幕下,一座荒废了近一年的宅邸,沉默得像一头死去的羚羊,直到少女的声音嘶哑地响起。
“奚何,”她背靠在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眼神黯然,“只剩一刻钟,第七日就要结束了。”
“若还是等不到首领的魂魄,就意味着,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人死后,魂魄会在头七日回家一趟。只是有的人会回到出生的地方,有的人则会回到漂泊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在死者心里,哪里才是家。
身旁,少年背负一柄长剑,即便顶着浓浓的黑眼圈,依旧站得笔直。
他对少女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迟秋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他不回邺城,便在岚城,即便我们没见到,阿佑他们也一定会见到的。”
外面太冷,她闷闷地咳了几声,把脸埋进披风里。
少顷,腰间的传音符亮了一下。
“迟秋。”是阿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