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多管闲事了。
是,你有那么一丁点的良心。
是,爹娘教导你无论如何,不要放弃做一个善良的人。
可是,你没努力吗?
你想救柳直,结果呢?柳直尸骨现在已经凉透了。
你已经努力过了。
那片带着死气的金叶子落在掌心的时候,你自知处境艰难,想过视而不见,但还是咬牙回头,选择了回来救人。
可那个人赶你走。
他可能是个值得被救的好人,可你只是一个乞丐。
一个落魄不堪的、街边险些冻死的乞丐,一个见人就要卑躬屈膝的下等人。
你能救得了谁?
你已经努力过了,只是没有用。
宫忱麻木地告诉自己,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的爹娘。
从现在开始,就算柯岁真的要死了,这跟你宫忱又有什么关——
“等一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宫忱的手腕忽然被人从身后拽起。
柯岁反悔了,追上来,一把抓住将宫忱正滴血的手掌,声音轻颤,“对不起。”
“我替它跟你道歉。”
“………”
“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柯岁抓得很用力,好像宫忱手掌上那道血红的、正在渗血的抓痕是他留下的一样。
——他是一个替自己养的鸽子所犯下的过错而忏悔的良主。
诚心诚意,尽心尽力。
宫忱沉默了很久,很久。
就在柯岁以为不会得到原谅,颓然放开他时,宫忱缓缓地将头扭了回来。
他一字一句道:“我杀人了。”
柯岁浑身一震:“什么?”
“我杀了一个叫云隐真人的邪医,正没日没夜地在逃命。”
“我不是乞丐,我是亡命之徒。”他看着柯岁,目光微垂,“所以,我想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能收留我的庇护之所。”
“柯少爷,如果你真有那么好心,怜悯我这个人的话,就不要给我钱财。”
宫忱轻轻地、漫不经心地说——
“给我命吧。”
“救救我。”
——
鬼界。
去星山。
“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宫忱背着已宁箫,大声喊,“宁丫头,你不好奇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之所以要喊,是因为从鬼界到人间的山路上都是风雪的呼啸声,他怕宁箫听不见,也怕她就这样睡过去了。
这座鬼山,已掩埋了无数鬼魂。
——他们已经在这座终年寒冷的鬼山上走了半个时辰,山顶就在眼前,可不久前宁箫撑不住了,宫忱就把她背起来,开始喋喋不休地给她讲故事。
宁箫眼睫上沾着洁白的霜雪,呼吸若有若无,好一会儿,才打起一点精神,问:“那,后来,你有没有救下他?”
“没有!”宫忱笑了笑,仿佛很从容似的,“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了!”
“啊?”宁箫迷茫地眨了下眼睛,很慢地重复了他的话,“你没有救下他?”
“是啊,有一天,也许是善有善报,他身上的死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宫忱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双腿里的镇魂钉比寒冰还要冷锐,疼痛彻骨,每走一步,都是一种酷刑。
他源源不断地将微弱的灵力传给宁箫,喘了口气,继续道:“我不仅没有救了他,反倒是他,从那以后,就一直不遗余力地救治我。”
“他说,我是他的病人,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我受多重的伤,只要有他在,他就会治好我。”
“每次心疾突发,他甚至比我还急,有一次,甚至偷了他爹的镇魂针给我续命,后来更是帮我找到了能彻底根除心疾的功法,我一直都很感激他。”
“他还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哪怕碎尸万段,他都能把我缝回去……这一点,你们两个很像。”
“我真的,很感激………”
话音未落,宫忱毫无征兆地直直栽了下去,一头砸进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