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竟是一整片金红,又很快凉下去,落在桌上才碎开。
“手段低劣,用心却险恶。”
看似挑弄人心尽在掌握,可是只要被挑拨的二人不离心,这些手段就成了跳梁小丑的无稽之谈。
唯一让人烦躁的是秦家手段的一贯风格:
若是事成,他们则占尽先机;
若是不成,他们亦无什么损失。
泥鳅一样,抓不住手,只是令人白白恼恨。
不过与帝师说了几句话而已,帝师又没有降罪,能将人如何呢?
可是如果帝师听了进去,或是消息传进宫里,令圣人起了疑心……那帝师也就不得不想着些要自保。
最让人无力的便是这猜疑扣成了一个无解的环;
谁也不知对方会如何看待自己——不知对方是否猜疑自己,也不知对方是否会因为怀疑自己猜疑对方而不得不为了防范做出危害自己的举动。
裂隙一旦产生,就再无法修复如初,只会如山崩一般一直扩大下去,直到彻底分歧。
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态,给了秦家一次又一次蹦跶的勇气。
秦家此前都伏于暗处,今日竟于京城京郊两处同时现身,唯恐不够招摇。
对风采青下手,是在点明他们了解了皇帝的布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姜孚沉下心想了想,忽然问了个与先前貌似无关的问题:
“殷楣如何说?”
二十二回道:
“主上算的准,刑部正是殷侍郎在值夜。”
“他说手上的案子在忙,走不开,让他同僚去查此事。”
姜孚点头。
其他不论,朝中官员中毒如此大事,其中定有一层目的是引开聚集在前几日员外郎欺君之罪的视线。
殷楣不受算计,拎得清此时不是抢功分心的时候,做事倒是稳妥,回头要加赏。
天牢那边也加派了卫队,以防万一有人劫狱,也算是个不抱希望的守株待兔之举。
处处都要算到,事事都要留心。
姜孚垂下眼,盯着奏折上新干的朱砂墨迹。
如果是老师在这里,会怎么做?
敌人要迷惑自己,不能让他们轻易看透……
他手中能调动的势力很充足,不会输,只是要他决定指到哪里去。
如今的形势已经比奉德年好了太多。没有身居高位的秦姓忠臣,秦家没有办法以权势抗衡皇权的威压。
京城、京郊、还有……
皇帝抬起头,神色间多了几分笃定。
“安芰。”
“奴婢在。”
“将你的旧拂尘给宁蕖送去一柄。告知他,信鸟两日一回,不要有拖延。”
“是。”
“若出了什么大事,叫他与舅舅商议,必要时可直接决策——倘若有人作奸犯科,无论身份,一律军法处置。”
安芰愣怔一下,琢磨过这两句话里给宁蕖赋上的权力,还是有些担忧:
“陛下,宁蕖毕竟年轻……”
他了解宁蕖不假,但人手中一旦握住了权柄,就得有极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
去北境那样远,他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皇帝看了他一眼:
“不是你向我举荐的么?”
安芰心想自己举荐宁蕖都八百年前的事了,谁能想到有今天。提拔宁蕖,令其随北伐军任督军,可是陛下为了权衡自己想出的主意。
外面人现在还在高兴沈帝师不掺合战事,收缩了权力,殊不知这督军还是从他们沈帝师身边抽过去的。
他只能称几声是,回道:
“他不会让陛下和帝师失望的。”
皇帝又转向了二十二:
“把该看的文书都给风采青送去,辛苦他些,不要闲下来。”
虽然是不通情理了点,但是堂堂九五之尊不也在这加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