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手上肩上都占满,霍峰不由感慨,“啥时候咱家能有辆牛车,你去赶集就轻便多了。”
这还是山货不全的春季,能带去赶集的到底不多,等入了夏,一路到秋,山里的各样东西捡都捡不完,回回霍凌都累得不轻。
可一头牲口比一亩肥田还贵,谁家买了牲口,秋后还得多缴税钱,再算上制打板车的花费,说归说,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
买牲口的事上,霍峰没想过让霍凌出钱,因他二弟不种地,牛车也赶不到山上去,最好是他们这房买了,霍凌下山时让他们小两口拿去使。
霍凌往上拽了拽背篓绳,掂了掂手里的鹿角,他力气大,扛百八十斤都能健步如飞,这点东西算什么。
“以前好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靠山吃山,赚的就是这个钱。”
去镇上要趁早,不然路上远,等到了地方错过了头茬的客,生意不一定好做。
颜祺落后霍凌两步出了门,走两步就要低头看一眼蛋,霍凌起初没说什么,走出一节后才低头道:“等出了村,半路要是有顺路去镇上的牛车,咱就搭一程。”
颜祺闻言,微微仰头看霍凌,“你以前自己去镇上,也搭牛车么?”
霍凌笑道:“我不搭,走也走去了。”
颜祺遂道:“那咱不用搭,我也能走。”
霍凌立刻后悔,忘了他这夫郎最是爱替自己省钱的,赶紧找补道:“不过有时也搭,像今天东西带得多,不差那几个铜子的车钱。”
说完还特地把鹿角往上举了举。
“你看看这些个东西,背篓也放不下,多碍事。”
颜祺默默走路,并不说话。
霍凌的话他压根不信,要知道就算半路遇见牛车,要么是人家自家拉货拉人的,要么是专做这营生的,无论哪种,霍凌的鹿角上去,怕是能挤去好几人的位置。
届时多半根本没空位,真想坐,定要多掏上几个人头钱。
看汉子大步流星的样子,还是习惯了在山里一天走几个时辰,一年到头磨破好多鞋的,怎会常搭车去赶集。
今天离了家才忽而说要搭车,只因多了个自己。
眼看颜祺的步子越走越快,霍凌只得怪自己多话。
走出六七里地后都出了汗,赶路赶得还是急了些,霍凌喊颜祺停下,在路边石头上坐着歇歇脚。
此时天已亮透,霍凌解下腰间水囊,拧开后先让颜祺喝。
小哥儿接过去“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舔了下嘴唇,疑惑道:“这水里泡了东西么?”
说罢还眯着眼朝水囊口子往里看,但口子太小,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早起泡了些桦树茸进去,昨天不是筛出来些太碎的,拿去卖也得被人挑拣,就留下咱们自己喝。”
霍凌也喝了几大口,把瘪了一节的水囊重新系回去。
他这腰上东西可不少,素日进山也是这般。
“常喝些对身子好,味儿不奇怪,也能解渴。”
桦树茸泡水喝起来就是一股子草木味,不过不涩嘴,温温和和的。
颜祺拿手背蹭了下湿漉漉的嘴角,看霍凌额边挂着汗珠子,他从怀里掏出帕子让他擦汗。
霍凌用完,脏兮兮的也不好再给夫郎用,随手放进自己的褡裢里,颜祺也没往回要,他出门带了好几条呢,就是防着在外出了汗脏了手没法擦。
回家后一股脑洗了,干得也快。
辰时初,夫夫二人到了保家镇。
十五的大集日热闹非凡,骑驴的赶牛的,连带像他们这般步行而来的,把进镇的那节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霍凌带着颜祺熟门熟路地绕行小道,后者只觉七拐八拐,等到从一条长长的巷子里出来后,眼前豁然开朗。
遥望道路尽头,似还有幢青瓦朱墙的庙宇,不走到跟前都能闻到淡淡的香火气。
霍凌占下一处地方,摘掉背篓,见颜祺盯着另一边望,开口道:“那是咱镇上的城隍庙。”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
“过年时哥嫂定要让我去拜城隍奶奶求姻缘,我上香的时候还被香灰烫了一下。”
那时候霍凌本不想去,城隍奶奶面前和城隍老爷不同,全是些求子求姻缘的女子哥儿,他一个汉子挤进去算什么。
等出来后叶素萍见他搓手指,得知香灰落下来烫了手,高兴地拍了他胳膊好几下。
“你个傻小子,这是城隍奶奶显灵了!”
为此还惹了一个瞧好霍凌的婆子上来打听,只是一听汉子是赶山客就摇头撇嘴地走了,把叶素萍气得够呛。
后来叶素萍从镇上一路说回家里,讲今年霍凌定有好姻缘,别理那劳什子不识货的婆子。
当初霍凌打心底里不信,什么香灰不香灰,巧合罢了。
而今他却看向颜祺,用胳膊轻挨了下小哥儿的肩膀。
“这么说来,咱俩是不是该去还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