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河边已经汇聚了不少前来施放水灯的年轻男女。数以百计的灯盏,沿着河水慢悠悠地流动,宛如天上的银河,将河面照得波光粼粼。
江斯延在成排的杨柳树下,找了一条长椅坐下,静静地观赏放水灯的仪式,仿佛他们只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夫妻。
裴安夏被他这毫不在意的态度急得直跳脚,忍不住拔高音量:“你快点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帮你呀?”
她觉得好气又好笑,眼前的这副景象,可不正是应了那一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么?
江斯延倒也不是故意钓她的胃口,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说:“按照规定,我不能向任何人揭露有关赌约的内容。”
裴安夏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眼神中充满了急切:“就算不能明目张胆地透露,总能旁敲侧击地给我点提示吧?”
江斯延垂眸思索,过了一会,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提示也行,我和主神打赌,赌你会在攻略的过程中喜欢上我。”
这样的赌约,未免太过于儿戏。裴安夏压根不相信他的话,但江斯延偏偏讲得煞有其事,让她不由得心生动摇。
任凭裴安夏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眉头皱得死紧,“可为什么是我?我们原先根本不认识呀。”
江斯延没有回答,幽深的黑眸深深地凝视她,目光复杂,暗含着许多她无法读懂的情绪。
裴安夏脑子里忽然闪过某个念头,可惜那念头就如流星赶月,她还来不及捉住,就已经消失无踪。
“难道这也是需要保密的部分吗?”
江斯延并不意外她能猜到,点头应了声。
裴安夏心说果然如此,她两条细长的腿在半空中来回晃荡,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系统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它是站在主神阵营的吗?”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江斯延犹豫了少顷,才斟酌着说道:“系统的本质并不坏,但主神是无孔不入的,祂可以透过系统的眼睛全方位监控每个宿主,并在必要的时候,出手进行干预。”
“你还记得在第二个世界的最后,我们遭遇的那场车祸吗?”
不等她有所回应,江斯延便自问自答道:“那就是主神的手笔。因为主神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我们心意相通,祂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我们互相猜忌、自相残杀。”
裴安夏没有接话,江斯延也不再开口,就这样微垂着头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鼓起勇气,开口打破沉默:“你说,只要我喜欢上你,就算是你赢了这场赌约,可是……”
裴安夏别别扭扭地绞着手指头,小声嗫嚅道:“我觉得……我早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江斯延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裴安夏见他笑得开怀,不禁有些恼怒。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对异性表达好感,没想到对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反过来嘲笑她,气得裴安夏暗暗咬牙。
“你笑什么?我可是很认真的。”
话虽如此,江斯延却仿佛被戳中笑穴般,仰着头笑个不停。
裴安夏额角跳了跳,抬手推搡了他一下,语气里带着显而意见的羞恼:“我让你不许笑了!”
“行行行,是我错了。”江斯延笑着认错,尽管他已经极力摆出认真的神情,但依然压不住唇角的弧度:“或许是喜欢的程度还不够吧。”
这一点,裴安夏还真的没有办法反驳。
她虽然喜欢江斯延,但那种喜欢并没有发展到非他不可,想要和他共度余生的程度。
她将感情看得很淡,多数时候都认为两个人之间,合则来不合则散,不需要刻意去强求什么。
也因为这样,她才能做到永远让理智凌驾于感性之上。
裴安夏过去一直以这份冷静自持为傲,但此时此刻,她特别想知道,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她思索的空档,江斯延毫无预兆地开口:“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比较喜欢哪个世界的我?”
裴安夏顺着他的话思索下去,没过多久便反应过来,略带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江斯延双手撑在长椅上,表情闲适而轻松:“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就好,无论结局怎么样,我都坦然接受。”
哪怕裴安夏到最后,还是没能真的爱上他,他也认了。
眼看天边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裴安夏再度提起正事:“等这场梦境醒来,回到任务世界以后,我该怎么做?”
江斯延捏着下巴思考起来,“你现在是在哪一个世界?”
裴安夏想也不想就回答:“九尾狐那个世界,你还有印象吗?”
江斯延听罢,面上顿时浮现出些许复杂的神色。他当然记得九尾狐的世界,甚至可以说,那是他所经历过的任务世界中最憋屈的一个。
任谁一睁眼,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一只狐狸,恐怕都会觉得天要塌了。更何况,他连人类的语言都说不了,只能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裴安夏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仍旧自顾自地说着:“我承认,我对小狐狸……不对,我对季衡玉做得是过火了点,虽然你并没有报复我,但任务也迟迟没有进展。”
江斯延将手掌搁在她头顶,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温柔几乎快要溢出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毕竟你一直以来都做得非常好,不是吗?”
“九尾狐的心理其实是最容易理解的,因为他本质上还是动物,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够像他喜欢你一样喜欢他。”
裴安夏仔细思索着他的话,然后随口抱怨道:“你还对我施展幻术,试图藉由催眠的方式,让我喜欢上你。”
江斯延挑了挑眉,语气玩味地反问:“那你不也没有中计吗?”
裴安夏想了想,也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沉默须臾,意识到这场梦境已经快要进入尾声,她忽然倾身向前,两条白皙纤细的藕臂往上攀,顺势勾住他的脖颈,态度无比郑重。
“江斯延,你等着,我很快就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