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万安沉香一事查的如何了?”文瑶看着他问。
“这个与吴仁清也有关,当年是他主动找的陈戟推荐万安沉香,不过这香典司定下的价格与呈报的账目有些出入,若要细查得去趟万安。殿下本也是在寻机会找吴仁清问话,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赵六郎眼睛尚在那些画上打转,也并无设防,顺着话就回了。
但话说至一半,忽是察觉到不对,他抬头看向文瑶:“文姑娘你这不厚道……竟然套我话!”
文瑶目色淡淡:“我只是希望案子能早点结,也好早日还吴仁清一个清白。”
她表现的极为淡定,让赵六郎一时也察觉不出哪里不对劲。他是知道吴仁清曾是文景修的学生,与文瑶这么些年也一直有来往,想着以他们之间的相熟程度,这么关心案子也是正常的,便也没多想。
只是嘱咐了一句:“此事你知道便好,切勿也让旁人知晓了,便是吴仁清的娘子也不行。”
文瑶应是,当真把画给留下离开了青云楼。
坐在马车里一路都在想着赵六郎的说的话。
见吴仁清那晚她没敢问出口的话,眼下从赵六郎的口中大概知道了,魏璟果然一早便查到了万安沉香价格不对,才会对吴仁清的事上心。
而且既然要去万安查价目,便说明他们是在万安动了手脚,也极有可能是暗中克扣了万安百姓的钱。
若真是如此,文瑶觉得倒也不用去山高水远的万安查,因为万安沉香的出入账册吴仁清也有。
从前她听吴仁清提起过一次,他在万安县当过税课使掌管商税,即便是在汴京安了家,每年回去时万安知县都会将万安的账册给吴仁清过一眼,请他核实每季度的采香人数及出香价目,以防出纰漏。
倘若真在此处出了问题,她相信以吴仁清的性子定会誊抄留下证据。
思及此,她让马车掉了头,回了宅子将此事告知了许氏。
自那晚以后,文瑶对许氏就没有隐瞒,将自己现如今一点点筹谋之事都一一告知与她。所以当文瑶问起账册时,许氏很快反应过来,并且当真存有了过往的账册。
文瑶也没有耽误,折返了青云楼,唤来掌管:
“烦劳回禀,民女有要事求见殿下。”“……”赵六郎回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与她倒是有来往。”魏璟手里的笔一顿,语气不明。
“书画之交,书画之交。”赵六郎扶汗解释。
片刻后,魏璟停了笔,盯着他:“她找你做什么?”
他了解文瑶,不是会主动寻人的性子。
赵六郎被他这眼神盯得心虚:“也没别的,就是把这几幅画给微臣,还问了一些吴仁清的事……”
魏璟问道:“那你都说了什么?”
赵六郎老实交代了一遍,然后他就见身前人的脸一点点变沉,他赶忙解释道:“微臣想着文姑娘也不是外人,定然不会随口就说了出去,她也只是希望案子早些结,还吴仁清一个清白而已!”
魏璟懒得看他:“你何时变得这般迟钝了?她好端端的为何送画,你就想不明白?”
眼瞧着这话是没办法拉同一道线上,予良没了辙:“文姑娘您也知道香典司牵扯朝堂,万一您出了什么岔子,谁能承受得住殿下他……我的意思是您就别再与小的讨论此事了,小的可不敢替殿下做主。”
文瑶沉默了一下,点头,起身回房。
刚推开门,又回头问了一句:“可否帮我约一约少詹事大人?我这有几副字画,想问问他要不要。”
只要不是想查香典司的案子,予良都觉得可以,“这倒是没问题的,包在我身上。”“……”赵六郎愣住。
是啊,她怎么好端端的送自己这么贵重的画?
予良听完也是一脸担忧,话是他代传的,他也以为文瑶只是单纯的想卖画
“文姑娘虽然知道,可她也不是冲动之人,何况她还忙着香铺的事,也顾不上这些啊……”
便是知道了香典司贪污一事,她一个女子又能如何?以文瑶的聪明总不至于把此事说出来,到府衙去叫冤?
赵六郎原本是这么想的,可他看了眼魏璟,他那神情好似一早就知道文瑶为什么会这么关心香典司的案子,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文瑶这样心思缜密的女子恐怕会干出比直接去府衙叫冤更加危险的事来!
怪他当时太上头,忘了思考!
赵六郎赶紧把盒子扔在一旁,要去告罪。
魏璟却并不理他,直接将人撵走。
日暮渐沉,殿内掌了灯,赵六郎留下来的盒子端端地放在了书案上,旁边还有刚才宫外送来的信笺。
“殿下親啓”四个字体,清秀至极。
魏璟没拆开,却是忽然问了句:“明日荣国公寿辰?”
予良答:“是,荣国公六十大寿,陛下今日在还亲自写几幅字帖送去了荣国公府。”
“去备份礼,孤明天亲自去贺寿。”
看见大火犯了头疾,心情能好才奇怪。
文瑶洗漱干净自己,方才挪到了魏璟的寝房门口,里面没灯,她先敲了敲门:“殿下,好些了吗?”
房内没有回应。
他阴恻恻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文瑶吓了一跳,“林公子有事吗?”
林晏生声音温和:“今日由我送三姑娘回去。”
他的马车就停在面前,文瑶看了一眼原本来接她的马车却忽而不见了,已经恼了:林公子这是何意?咱们也才见过一面,没有熟悉到能共乘一辆马车的程度。”
孤男寡女坐同一辆马车不合适,何况面前的人实在令人反感。文瑶转头和云初道:“去把咱们的马车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