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出了口,才发觉哑得吓人,尾音也失控地发颤。
那头安静了几秒,许嘉珞坐起身,一手揉着开始胀痛的太阳穴,赶在躯体有反应之前清了清嗓子,“是谁?”
短暂沉默后,话筒里传来回答。
声音细软如雪,带着印象里熟悉的矜冷,脆生生地响在耳边,“薄岁晴。”
“……”
许嘉珞揉额角的动作一顿。
听到了这个名字,换作其他任何时间,许嘉珞都会瞬间挂掉电话。
可偏偏……
是这时候。
想听到活人的声音,想跟人交流。
不管对方是谁。
只要能让她确认,已经彻底离开了梦魇,已经回归到安全的现实。
许嘉珞捏紧手机,“有……什么事?”
“微信上的好友申请,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意思是看到了,但并不想通过。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许嘉珞低着头,等着听到一些冷声追问,或者其他烦人的、难听的话。
却只听到:“我们见一面吧。”
许嘉珞一愣,“……什么?”
“你现在是在家么?”
电话那头缓缓报出了小区名和公寓门牌号,女人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与惯常的冷淡完全不同的温缓,“这个地址对吧。”
“……”
头痛得厉害,伴随着一阵耳鸣,许嘉珞没能听清薄岁晴说了什么,只潜意识地拒绝自己这副模样被人发现,“……不……见。”
刚答完,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呼吸再次发紧,眼前的景物一寸寸陷入黑夜,发颤的手紧紧攥住手机。
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再发不出其他字节。
久违的躯体反应开始了。
胡乱向脖颈上摸索时,才想起昨晚洗澡时摘下来的项链还放在浴室的台子上。
要去拿已经来不及了。
许嘉珞蹙眉蜷缩起来,抵在收音口的唇瓣颤抖难已,却吐不出一个字。
已经许久未经历过的,沉重的浪潮再次拍打了过来。
压倒,淹没。使人与一切隔绝。
唯有掌心亮着的手机,还提醒着她与世界最后的连接。
——别挂。
渴求被拯救的身体本能想这样说,却做不到。
……
实在很可惜,此时电话那头是薄岁晴。
不是朋友,甚至算是相看两厌。
所以纵然她这边不挂电话,对方也一定会挂。
许嘉珞蹙着眉埋下头,握着手机的指骨用力地收紧,骨节泛出青白。
等着最后的光亮熄灭的一刻。
然而。
一秒,两秒,五秒。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话筒里居然一直没有传来挂断的忙音。
唯有清浅的呼吸,一下下有规律的响在耳边。
……是幻听吗?
许嘉珞颤着手,将出音口贴在耳边的瞬间,那头突然响起声音,“你是不舒服吗?”
“许嘉珞。”
“许嘉珞?”
“回答我,许嘉珞。”
清晰的声音响在耳边,像是有无形的手,托举着将沉入泥沼的身体一点点拉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