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两年,飞机再次降落在新疆土地,扑面而来熟悉的味道,干燥的空气和充沛的阳光,还有炙热的土地。
新疆八风不动,因为八风全在新疆里动。
从机场坐地铁,轻车熟路地去租车,然后像之前一样,进沙漠。
在夏千沉征战WRC的两年里,这两届环塔上据说于岳和凌未窈相当猖狂,“是时候让他们回想起被环塔主宰支配的恐惧了。”夏千沉说。
运输车还没到,他们俩先去沙漠找找感觉。
租了一辆越野,新疆的太阳依旧一副要把人烤至焦香酥脆的势头,即使车里的空调是20度最大风,前挡玻璃铺进来的太阳仿佛是烤箱上层火,沙地是下层火。
两个人戴墨镜坐在车里,画面十分养眼。夏千沉身上已然看不见第一年来环塔时,在天气、温度、风沙面前的无奈和局促。
“对了。”钟溯忽然想起了什么,“景燃要结婚了,我们环塔后直接从新疆去旧金山?”
夏千沉“啊——”了一声。
钟溯:“你给忘了是不是。”
夏千沉被说中,立刻话锋一转,“谁让他说那么早啊,哪有人结婚提前半年通知的,我哪记得住。”
想想也是,钟溯劝道:“第一次结婚没什么经验,体谅他一下。”
“行吧。”夏千沉开着越野翻沙梁,“几号来着?”
“月底。”钟溯说着,又翻了一遍赛程,“靠,赶上婚礼极限的一班飞机是昆仑天路当天。”
夏千沉:“……怎么这个剧情这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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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年环塔拉力赛在赛程上都会有一些变动,有的变动是迫于当地政策以及环境、动物迁徙等等因素而避开绕路或是直接取消,有的变动是基于赛事赛段多样性而挑选塔克拉玛干附近的其他路段。
比如往年的罗布泊、可可西里,汽联会与当地公安、消防以及环境保护局协商,正如往年夏千沉第一次听见有可可西里赛段的时候发出的疑惑:汽联在格尔木公安局门口跪了多久。
今年也是一样,今年的SS5长220公里,其中55公里是雅丹地貌。
此时,娜娜和维修队已经在岗青公路,接近西宁,正在进疆。
这些年的时间好像没有走过,准葛尔盆地中央的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还是那样飞沙走石,驼铃响在天边,又似乎近在身前。
他们在过着许多人羡慕的生活,去不同的地方,认识不同的人,吃不同的东西。
像吟游诗人,发动机是他们的乐器,变速杆是他们的羽毛笔。
夏千沉很珍惜这种生活,并且很努力地让自己能够一直过这样的生活。
当然,带着他的领航员。
环塔拉力赛,SS1,乌鲁木齐。
钟溯戴好头盔,绑上安全带,对他说:“起步准备。”
“准备就绪。”
时至今日再次回到环塔,有人觉得夏千沉定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跑过WRC的人回到环塔赛道,说不定会在采访中说出很多装逼的话。
SS1等待区的记者拥上来,把话筒疯狂往里递,一群人叽叽喳喳地问着同一个问题——夏千沉,你这次回到环塔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没什么压力?
夏千沉在调试通话器,和钟溯交换了一个眼神,钟溯表示通话器正常后,他才回答记者。
“压力很大,两年没见,希望老朋友留点颜面。”
环塔对于夏千沉的意义总是更高一些,昆仑天路是一个阈值,是一个计量单位。更是当初钟溯奋不顾身挡在他身上,险些丢了一条命的地方。
发车,车尾扬着三米多高的尘土。
今年夏千沉在环塔上似乎更加奔放,既然WRC要争取在五年内实现零排放,那么国内的赛事启用混合动力赛车还会远吗?
单一燃料的时代正在退出历史舞台,夏千沉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时光,这是燃油车最后飞驰在赛道的时光。
SS1和SS2结束后,景燃发来消息,说国际汽联已经确定了明年WRC的赛车配置标准,S组2000cc的赛车统一了电池型号,很多车手已经在练混合动力车,他建议夏千沉也尽快搞一辆练练。
钟溯回复说知道了,并且让他安心筹备婚事少操心。
没能和景燃一较高下始终是夏千沉的一大遗憾,于是钟溯回复完消息后,夏千沉坐在沙丘上,幽怨地望着他。
他笑笑,“景燃那种菜鸡,你老惦记着干嘛。”
“谁惦记他了。”夏千沉说,“过来陪我喝一杯。”
第二天休赛日,夏千沉在外卖叫了两罐啤酒,今天是个下弦月,挂在夜空像个笑的眉眼弯弯的嘴巴。
钟溯迎着风走上去,心道这孩子学聪明了,知道在沙丘上逆着风坐了。
夏千沉幸灾乐祸地笑着,把啤酒抛给他,“总算轮到你眯眼睛了。”
像很多年前一样,两个人在沙丘上对月共饮。
聊天的内容却变了,前两年在这儿,他们还在互相猜忌,他嫌他不听话,他嫌他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