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劫难过后,所有人的生活似乎又回归了原样,仿佛没有人注意殊嫦的离去。
连带着那段时间许镜生都不在九重殿,不知所踪。
也没有人知道那天许镜生和翎素到底说了什么,翎素后来对那天的事情避口不谈。
但风和日丽的表象下,总有裂隙在悄然而生。
就像白泠站在姻缘树下的随口一句感叹:“殊嫦要是在就好了。”
又或者是,应绡在朝会上提起的“需要新的神官接替殊嫦的职位”,最后和翎素大吵一架后不了了知。
谢无乘也从最开始能说上两句话,到现在默然的旁观。
他下意识去看许镜生的神色,只见他还是那样波澜不惊的看着他们乱做一团。
他的不解释,让所有人恼火,但面对他的那张脸,又无法质问出口。
殊嫦的离开就好像一根刺,藏在棉花里,每当快要忘记时就出来扎你一下。
年岁渐长,人间在数万年间经历了沧桑巨变,直到第二位,第三位神官的离去。
每当一位神官的离世,许镜生便会紧接着消失半个月。
剩下的神官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神官是要为天下死的。
但他们不敢去找许镜生,绞尽脑汁,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和许镜生有关的人——翎素,当初她一人闯九重殿,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许镜生告诉*我,我们都会在人间浩劫中献祭自己,魂飞魄散,这是神官的归宿。”翎素早已成为一族之长,也没有了当初的少年意气。
她看向众人,端坐着,思绪随着目光飘远,语气中似是叹息:“当初他让我保守这个秘密一万年,转眼都几万年过去了?你们才来问我。”
谢无乘被她这抱怨般的语气逗笑,就听身旁有人问:“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难道在他眼里我们都是这么贪生怕死之辈?”
“当然不是,”翎素道,
“天道注定的事无法更改,他怕你们一个两个争着去替死。”
。
谢无乘在悬崖边吹风看景,顺便想想许镜生。
翎素那番话他确实没想到,可现在又觉得完全情理之中。
谢无乘无聊,正想掏出风水历看看有没有在作妖,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尖锐离他越来越近的鸟叫。
这鬼地方还有人来?
谢无乘回头想看看是哪位高人,下一秒就听见箭矢破风的声音,接着,丛林里奔跑的白色身影就倒下了。
从林子后面走出两个骑马的人,看装束应该是皇家的人。
侍卫下来,从草丛里将一直白白的鹤提了起来,纤细的脖子被一箭射穿,早已没了气息。
侍卫朝那马上人道:“太子殿下!是一只肥鹤!”
马背上的太子手上持弓,歪嘴一笑,“走吧,回去加餐。”
“是!”
谢无乘目睹了全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两个小人捕猎,在这坐了一会又实在无聊,就起身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他按原路下山,一边想着晚饭吃什么,没走一会儿就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叫声,像是小鸟。
谢无乘停下脚步,循声往声音来源的林子里望去。
树木草丛交错之间只有风吹过,刚刚的声音好像只是某种风声,没几下就消失了。
他在原地顿了一会儿,果然,那声音又出来了,微弱的叫声里还有些急切。谢无乘朝某个方向看去,确认声音的源头就是那个方向。
似乎是感受到附近有人,那声音愈发急切了些,是在朝谢无乘呼救。
谢无乘思索了片刻,走进了这片林子,在杂草间翻找了一会,终于在一片绿中找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谢无乘抓起来一看。
一只白鹤幼崽。
身上挺干净的,身上的泥估计是爬了这一路蹭上的。
谢无乘刚把它抓起来,周围看了一下想把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还没见过有哪个神官在九重天上养过动物。
他也不敢去试探许镜生的底线。
谢无乘看了看,一回头发现这家伙大概是闻到同类的气息,在自己手上安安静静的和自己对视。
莫名让谢无乘有点心虚
……那这怎么办?要不,先带回去?
他看着这一只小鹤,自己稍微一用力就能捏死。
一人一鹤对视片刻,谢无乘在心里叹了口气,掏出锦囊将它丢了进去,然后若无其事的收起锦囊,往山下走去。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挑战许镜生的底线了。
。
九重天的夜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谢无乘坐在窗户边,无聊得撑着头看月亮,不一会儿,身后的门外传来动静,他回头,就看见一只白鹤扇动着翅膀一摇一摆的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