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被误会,甘浔只好一字一顿地把声母韵母音调发到最标准:“墨、镜——墨水的墨。”
赵持筠重新戴上,“好名字。”
说话间,一辆白色电车停在二人身前。
赵持筠穿着甘浔的五分之二后退半步,车门打开,看见里头坐了一个同样用墨镜遮住面容的女子。
甘浔先上车,报了尾号。
拍拍旁边的坐垫,阳光绕过车门,照在她指缝间。
见赵持筠不动,她说:“上来,别害怕,我陪着你呢。”
等到驶出去一截,赵持筠才想明白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地进了铁兽的腹腔。
不是因为不怕此物了。
而是甘浔用哄稚童的语气跟她说“我陪着你呢”。
她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了这句轻飘飘的承诺。
也别无办法,在这个万事万物都大变样的地方,甘浔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窗外广厦如林倒退,马车可没有这种速度。
她开始惴惴不安,会不会是个圈套,甘浔也许正是把她骗去两公里外的衙门。
她开口试探:“我还没洗头发。”
甘浔语气如常:“知道,忙完就带你去,下午好吧?”
赵持筠暂放下心。
她戴着猫眼墨镜,高挺背骨,目不斜视,像只优雅的宫鹤。
又趁红灯凑到甘浔耳边:“这里没见空调,为何如此凉爽?”
甘浔轻声:“你看那个出风口,那就是空调,空调有很多外形。”
赵持筠两手各端放于腿上,郑重宣布:“我喜欢这里。”
甘浔与有荣焉地笑笑。
除了建筑,赵持筠的注意力都放在路人身上。
甘浔没有骗她,这里处处透着安宁。穿着胆大者不在少数,年长者亦然,并无人拿异样目光去瞧。
甘浔给崔璨发语音:“我们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对,我们,我把她带上了,她个挺高的,去捧个人场。”
赵持筠从窗边又凑过来:“她是如何得知夫君找了个外室?”
“天天在一起,蛛丝马迹很多。不过我们这里没有内室外室,恋爱、婚姻只能一对一,但凡有第三者出现,都是奸夫淫。妇。”
科普完大背景,甘浔才说:“哦,她没有夫君,只有娘子。”
赵持筠立时摘下墨镜:“你说什么?”
这次她没误会,甘浔硬着头皮说完:“她是个拉拉,只喜欢女人,对象也是女人。你恐同吗?”
司机大姐冷不丁回答:“我不恐,这有啥的,跟谁过不是过。”
甘浔脸皮薄地尬笑:“我们说这么小声您还听着呢。”
“哎呀我没特意听,就听到这一句,我以为你问我呢,到了哈。”
大姐回头:“东西都带好,下车当心啊。祝你们打倒小三!我最看不惯这种人。”
反正没少听。
甘浔下车就给赵持筠科普“恐同”这个概念,权当岗前培训。
赵持筠了然于胸,低声道:“虽有违伦理,倒没有伤天害理,何必惊恐。”
“那都是老思想了,现在我们虽然不提倡,但也上不到伦理层面。”
赵持筠问:“当真?”
“骗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