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莱特忽然开口,尾音被雄虫串蘑菇的木签刺啦声搅散。
他垂眸盯着两只虫交叠在一起的影子,那些被杂物切割的支离破碎的光影,就像他此刻被愧疚啃噬淹没的心。
南书瑟尔的动作愣了一下。
头顶蓝晶矿石幽蓝的荧光好像星星点缀在阿德莱特的眼角。
他伸手覆上了军雌身上的伤口,这不是最大的一个,这只是他身上三百二十七道伤痕中的一道,在军雌口中微不足道的一道。
南书瑟尔的指腹在伤的上面小心地摸了摸。
“你若是因为这个愧疚的话,那我只能说——”
“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才会让你有愧疚,让你觉得你不值得。”
“但是你怎么知道,你在我心中是不值得的呢?”
精神力保护罩在黑洞的绝对力量前碎成了万千星火,他只会怨恼自己无力,不能保护他。
在这里与阿德莱特同甘共苦,他甘之如饴。
南书瑟尔突然贴近他冰凉的鼻尖,那双眼睛清澈又真诚,“我们说好的要相伴一生,哪里有你提前把我抛下的道理。”
南书瑟尔没有说爱,可是这又比爱更真诚。
“况且…”温热的吐息染红了阿德莱特的耳垂,“那时你说——”
阿德莱特猛地侧过头,好像想到了那时候说过了什么,冷白的脖颈泛着脆弱。
“好想看看你头发变白的样子。”
“我当时…计算过…”阿德莱特说说停停,好像在掩盖什么,“当时你冲过来,存活的可能性不足7%…”
南书瑟尔忽然将食指抵住阿德莱特颤抖的唇。
肯定的说:“但是我可以100%的确定,失去你,我从身体到灵魂,都永远缺失了一角。”
暮色漫过地上肆意生长的植物叶片,洞穴一侧的岩壁长满了会发光的青苔,雨声在为他们伴奏。
……
除了必要的外出和做饭,南书瑟尔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收揽的自己干,军雌就在一旁坐着就好。
不会就学嘛!谁还不是第一次呢,甚至于做饭也是,晚上的南书瑟尔也非常积极,像是忘记了自己是个厨房杀手的事实。
捣好的果酱被淋在烤鱼上,酱汁顺着焦脆的鱼皮流淌。
他们跳过之前有些沉重的话题,南书瑟尔用树叶包裹着滚烫的鱼递了过去,“你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南书瑟尔期待的看着阿德莱特。
阿德莱特被腾起的热气熏到了眼,他想到刚才,南书瑟尔做了许多,黑到碳化的、寡淡无味的、酸牙苦涩的、甚至咬一口还喷火的……
可以说雄虫品尝的样子是洋相百出,但是每一个南书瑟尔都尝过。
在阿德莱特无所谓哪个好吃——只要是雄虫做的,那必然美味的眼神下,南书瑟尔一个也没有让军雌尝到。
他想给他最好。
可是此刻,鲜嫩的鱼肉在唇齿间化开,还带着浆果特有的回甘。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阿德莱特霎时笑了,温柔又好看。
……
吃饱喝足后,天空也逐渐黑到看不见,依旧是伴着雨声的夜晚。
阿德莱特发现南书瑟尔正在翻东西,火堆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走过去后发现南书瑟尔正在把线往针眼里钻,柔软的线像是四处逃窜的蛇,总是进不去那小小的针眼。
他手上拿着的是刚刚让阿德莱特脱下的衣服,破破烂烂的。
“瑟尔,其实我可以…”帮忙的,阿德莱特话还没说完,南书瑟尔就拒绝了。
“我可以的!”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南书瑟尔终于把线穿好了。
刚开始颇为顺畅,还缝了两针,但就在南书瑟尔觉得不难的时候,针线游走的节奏乱了。
线在雄虫的指尖缠成乱麻,白的几乎透明的指尖渗出了血。
阿德莱特突然含住,南书瑟尔看着殷红舌尖卷走他指腹的血腥味。
“还疼吗?”阿德莱特抬眸问雄虫。
“疼。”
带着薄茧的手捧着南书瑟尔的手,这是一双本该翻书品茗闲时弹琴的手,这会却为他触碰着刀具切肉、拿针线缝衣服。
甚至此刻都被针扎破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