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牵动了下嘴角,“正是这个理儿,潘氏侍奉得宜,小妹这才带她进宫一同前来。”
他们说话间,潘灵儿始终垂头跪在原地,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苏蕴宜也不纠结于此,抬手命宫人传菜,十几道珍馐接连端上几案,苏蕴宜举盏向昭华敬酒,“昭华,论公,你我份为君臣,论私,你我却是姑嫂,今日是你的生辰,做嫂嫂的敬你一杯。”
待昭华起身饮了酒,苏蕴宜又转向魏桓,“魏太傅,本宫也敬你一杯。”
魏桓起身,以袖遮掩,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眼见他喝下了酒,苏蕴宜心头稍定,拍手传舞姬入内。
丝竹声起,舞姬翩跹。昭华暗暗攥了攥拳头,扬起一个笑,“夫君,看在我过生辰的份上,也吃我一盏酒吧。”
说着,她亲自斟了盏酒,奉至魏桓面前。
暮日西悬,倒映酒中,将乳白的酒水染上橙红。魏桓静静地盯了那盏酒一会儿,目光缓慢挪至昭华的脸。
“怎么了?”昭华强撑着笑脸。
魏桓也笑起来,他说:“昭华,纵使不过生辰,你的酒我也会吃。”
他接过了昭华手中的酒盏。
昭华眼见酒盏离魏桓的嘴唇越来越近,不由屏气凝神,然而下一瞬,那酒盏悬停半空,魏桓轻轻“咦”了一声。
昭华的心跳也随之停顿。
只见魏桓剑眉紧皱,冷冽目光直勾勾盯着一名舞姬的腰侧,“你腰上别的是什么?”
那被点到的舞姬蓦地一怔,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魏桓手中的酒盏已经掷出,直直正中舞姬腰间。惨叫声响起,那舞姬如遭重击般整个人侧扑倒地,“当啷”一声,一个窄长的物件自她腰间滑落。
那是一柄短刀。
“有刺客!”魏桓“腾”地起身,一脚踹飞面前的几案。
其余舞姬们立即闪身避开,彼此对视一眼,竟纷纷从腰间抽出短刀,向魏桓攻去。
“保护皇后!”
倚桐一声厉喝,
庭中一众宫人立即团团护持在苏蕴宜身前,而她面色凝重,透过人群的缝隙目不转睛地盯着魏桓。
为了今天这一刻,她精心准备多日。酒水是掺了迷药的,舞姬也是仔细挑选出来的,甚至为了不引魏桓起疑,她连侍卫和宦官都没有安排在侧,眼下这庭中,只有魏桓和一群女人而已。
然而就是这群女人,却扬起锋刃,将要取走他的性命。
舞姬们都是练家子,银光翻飞间,刀刀直逼魏桓要害。但他终究是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武将,面对数人围攻也始终镇定自若,不落下风,几度避开致命杀招不说,还瞅准时机一脚蹬飞了一个舞姬,顺势夺走她手里的短刀。
利刃入手,魏桓更是如虎添翼,他持刀横扫,刀身如疾风掠过,一众舞姬竟都被他击倒在地,仰面痛苦呻吟。
“……”
苏蕴宜的心骤然坠到谷底。
千算万算,没算到魏桓的武艺竟高强至此……不对,他方才不是吃了一盏酒么,怎的药效还没发作?
正惊惶不定间,苏蕴宜对上了魏桓乌沉沉的眼睛。
他朝自己的方向迈了一步。
“夫君别走!”原本瑟瑟缩在角落的昭华忽然向魏桓的后背扑去,魏桓下意识地接住她,她仰起头,“你别走,我害怕……”
她看着魏桓,魏桓也看着她,甚至冲她笑了一笑。
昭华眼瞳猛地一颤,然而她终是暗一咬牙,举起藏在袖中的匕首,用力刺向魏桓的后背——
预想中锋刃破开血肉的感觉并未传来,昭华的手腕被迫停在半空,因为有另一只强有力的手制住了她。
魏桓仍旧笑着:“昭华,你我夫妻多年,你这些天来百般焦虑、种种异常,竟以为我全都看不出么?”
他手指发力,捏得昭华腕子剧痛,“啊”地一声,匕首自掌心跌落。
制住了昭华,魏桓收起所有看似温和的神情,他的眼睛如出笼的猛虎,盯得苏蕴宜脊背发寒。
“苏氏,想要我魏桓的命,可没那么简单。”
他一把将昭华掼在地上,手中银光一闪,旋即向苏蕴宜袭来。
跟前虽挡着二三十个宫人,却哪里是魏桓的对手?惊叫声掺杂着飞溅的血液在花庭中弥散,苏蕴宜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宫人像纸人一样被魏桓随手掀开,就连倚桐和莲华舍生忘死地扑上去抱住他的双腿,也只是拖延了几个呼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