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条鱼儿在自己身子里乱窜,苏蕴宜心想。
那鱼儿肆意摆尾,倏忽游移间搅乱满池春水。欢愉也随着它的动作而逐渐堆叠,丝丝缕缕地搔动苏蕴宜的心魂,她下意识地想并拢,却因被阻隔而不得不作罢。
呻吟也再阻挡不住,断断续续地从指缝泄露,到最后,苏蕴宜彻底放弃,懊恼地把手甩到一旁,任由情欲在整座显阳殿中萦绕。
等裴玄从被子底下爬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苏蕴宜浑身绵软,春情满面的模样。她连眼神都茫然失焦了,懵懂地任由裴玄越贴越近。
然后,裴玄成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呛咳声响起,裴玄一面扶起她拍背,一面盯着沾了粘腻水渍的嘴唇笑问:“可尝出什么味儿了?”
苏蕴宜也回过神来,但已被这厮得逞,只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尝出来!”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想再尝。”
“更不想尝你的!”
见她满眼警惕,裴玄笑道:“不用你来,我伺候你,可还受用?”
苏蕴宜才不想跟他讨论这些,“哧溜”一下滑进被子里,背过了身。
她感觉到身后的裴玄也慢吞吞地跟着自己躺进了被窝,一只手绕到前头环住了她的腰肢,“莲华说你近来不高兴,可是岳丈的信里头写了什么话惹你不悦了?”
身子得了舒坦,满腹愁肠也随水淌出去了似的,此刻窝在他怀里,苏蕴宜感觉心里松快许多,她哼哼唧唧地说:“其实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音未落,胸前被指尖揪了一揪,裴玄半是威胁地道:“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彼此之间再无欺瞒,这么快就想反悔了,嗯?”
“好了,我说我说,你快松开,弄疼我了!”苏蕴宜咬了咬嘴唇,转回身看着他,“我父亲说我既然要做皇后了,便该巩固自己的地位,你如今后宫空虚,正好从家里挑两个堂妹送来为妃,姊妹间也有个照应。”
方才虽仔细伺候了苏蕴宜一通,裴玄自己却还未得满足,他眼底脸上熏染着欲求之色,看不出别的什么情绪,一只手离了胸脯,仍旧在她浑身各处时轻时重地揉捏着,“那你是怎么回应的?”
“还要怎么回应?我直接把人送回吴郡,他们自……自然就明白了,唔……”
苏俊为人昏聩,惟独在这类事上动作迅速,家书连带着苏蕴宜两个堂妹一块儿送到了建康,气得她当即烧了信,连人也不见,即刻就遣送回了吴郡。
“就为了这事儿,你就自己默默气了这么多天?”裴玄从苏蕴宜胸前抬起头,脸上带着散漫的笑意,“那我这头的事儿可就更不敢跟你说了。”
苏蕴宜下意识便觉得不好,“什么事儿?”眼见他又沉湎地埋首下去,半天没
个声儿,气得她又给了他一脚,“快说啊你!”
闷哼一声,裴玄无奈道:“江左世家们心思都一样,不止是你父亲,朝中不少官吏都想着送女儿进宫,前段时间闹腾得很。”
“不过你放心,我想出了招数,已叫他们主动打消这念头了。”
他这样说,苏蕴宜自然没什么不信的。
数日来一直虚悬着的心悄悄落于实处,苏蕴宜抬手搂紧了他,低低“嗯”了一声。
帷幔如水波般晃动间,一床锦被被人从塌上胡乱甩下,不多时,又有两双脚踩到上头,蹒跚着进退。
为着封后大典的繁文缛节和魏氏闹出的诸多风波,两人也有许久不曾见面了,加上之前苏蕴宜一直在养伤,今夜裴玄像是想要一次性找补回来似的,死缠着她不放。偌大的显阳殿,从这头一路到了那头,直到泡进了池子,还按着人再三作弄过才算罢休。
苏蕴宜这下真是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可纵是如此,她心里还记挂着裴玄之前说的话,终于忍不住哑着嗓子问:“你想出的什么法子,能叫他们不再想往宫里塞人?”
“就知道你忍不住。”轻掐了把苏蕴宜绯红的脸蛋儿,裴玄忽而收了笑,有些闷闷地道:“陆石要来建康了。”
“这跟陆石又有什么关系……”没说完,苏蕴宜猛地一个激灵,“你说谁要来?”
第87章第八十七章陆石限时返场
“我就知道你还惦记他!”
脖子上挨了一口不说,感受到他又跃跃欲试起来,苏蕴宜慌得小腿直打颤,什么尊严体统都顾不上了,忙软了身段安抚自己这位妒夫,“胡说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惦记他……真的真的!再说了,分明是你先提起他的……”
裴玄这才作罢,“他这回是以北羯六皇子的身份出使我大锦,借了参加你封后大典的名头,来和谈北境战事。”
直到现在想起陆石,苏蕴宜都很难把那个倔强的少年和想象中高高在上的北羯皇子联系在一起。可记忆中陆石的脸确然已经有些模糊了,苏蕴宜转过头,看着气鼓鼓盯着自己,偏还装作不在意的裴玄,笑道:“所以你才卯足了劲儿弄来那么一堆宝贝给我,就为了向他炫耀?”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他来不来,那些东西都是你的。”裴玄道:“男人的钱,不给他夫人又能给谁?”
这么一句,苏蕴宜忽然就觉得方才的辛劳都是值得的。她满意地亲了他一口,又问:“只是,陆石来便来了,同那些想往宫里塞人的世家官吏又有什么干系?”
裴玄笑道:“我已放出风声,要挑选合适的世家贵女,赠与北羯,以结盟好。那些朝臣们一听可吓坏了,正着急忙慌地给自家女儿找夫婿呢,如今建康城里家家都在办喜事。”
苏蕴宜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指尖在他的胸膛上游离,“你这人真是坏透了。”
“我费这心思,还不都是为了给皇后娘娘您守贞的缘故?”得了甜头,裴玄就想得寸进尺,反手就把人往池壁上按,谁知苏蕴宜早有准备,乘势滑进水里,鱼一样灵活地溜走了。
从北羯国都邺城到江左,上一次陆石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而这一次,不过短短二十日,他便在马背上眺见了建康城。
这座巍峨壮阔的城池,是无数羯人心目中志在必得之物,尤其是他的长兄石安国,在北羯朝中挑动众臣,嗷嗷叫着要南下踏平建康,以洗雪他在京口所受的耻辱。
而与之相对的,他的父亲,北羯皇帝石敬山却并不作此想。
早年间四处征战,以至于如今沉疴缠身,石敬山再不能如年轻时那般肆意纵横沙场。若真任由两国之间战火横飞,届时南下应战之人只能是手握重兵的长子石安国。
石安国若战败,锦国必将顺势北伐,北羯这些年辛苦经营得来的一切或许都将化为乌有;他若战胜,朝中威望愈盛,届时子强而父弱,旧时赵武灵王的下场未必不会再度在自己身上重演。
石敬山纵使曾是雄狮,如今也已垂垂老矣,只想牢牢将自己的半壁江山握在手心。可如烈火一样飞扬好战的长子叫他心惊忌惮,一双阴鸷老眼在诸子身上来回巡视,终于定在了自己的六子石观棠身上。
“我儿如今已然成人,可曾想过回你母亲的故国去看一看?”
陆石从善如流,“若得父皇允准,儿不胜欢喜。”
满意地点了点头,石敬山继续道:“你长兄一心之想着踏破建康,吞并锦国,建立不世功勋——可魏桓尚在,那锦国的小皇帝也不是个善茬,若轻易南征,只怕要反为人所制,我们得来又失掉的那两座城池便是应了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