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侯志提议的那个“富贵又好看”的大金榴莲,还是叫来了正在建立监控和资料系统的沐朗,对方表示正在跑分,不用随时盯着,林棋冰这才说道:
“带上沐朗一起看,不要离开他。”
说完,林棋冰带着栀子和阐鸢出了门,开上车,她先把栀子两人送到了监管委员会,对方是去增加社团身份的,顺便把第一批和第二批的新昨日派对的档案拿去注册。
“不用来接我,光天化日的出不了问题,我身边有他呢。”栀子笑了一声,拍了拍阐鸢。
林棋冰点过头,发动车子开往西南方向,本来是要去找陈界平的,但上主干路时又改了主意,转而向主城区界门开去。
这辆车是李再购置的新家伙,黑色低调,但价格一看就不便宜,昨日派对不同以往了,就算不在外人面前充门面,也得让对核心了解不足的外围新成员知道,他们是个大社团。
主城区外的风景比较平旷,下午的蓝天湛色潋滟,掠过棚屋区边缘又拐了个弯,林棋冰将车子缓缓停在临时市场边缘,张老板的大排档灯箱就在不远处。
“客人,请问您要吃点什么,我现在去准备。”
店内空无一客,张老板显然还没开业,正低头用圆珠笔勾着账本,见店门打开站起身来。
“哎,是您啊!林主播。”张老板的表情更热切了几分,急忙迎上来,“您是来吃饭还是……?”
林棋冰看向角落的那张桌子,和沐朗、侯志以及张老板四人共进宵夜的场景浮现脑海,那是第二个剧本之后,他们从【梦中游乐场】回来吃了第一顿饭,睡了第一个好觉,就在这里。那时主城区还是一个遥远的憧憬。
“我来看看您。”林棋冰在中心站定,缓缓道:“您现在有空吗?”
“有,有,您尽管吩咐就是。”张老板连连点头,端上两杯大麦茶。
“带我去看看您埋掉那条鱼的荒地。”也是梦中张老板被埋的那一片。林棋冰言简意赅。
两人锁店出了门,张老板的三轮摩托车还停在门口,他们坐了林棋冰的车,向另一个方向驶去,穿过一些零散的棚屋聚落后,停在了一片荒地旁边。
这片荒地的面积不大,只有小学操场的尺寸,里面倒翻着大大小小的土块,有稀疏的枯草杆子从其中探出头,脆如泥棍。
“这里曾经是一片棚屋,t和远处那些繁密的聚落差不多,是距离中心广场和主城区最偏远的一块营地。”张老板解释道。
“那现在怎么荒芜了?”林棋冰问。
“在很久之前的某次角斗日中,这片棚屋被碾平了,据说血浸透了土壤,当时这里被称为埋尸堆,几十个遗骸之盒横竖在这,泡在血泥里,那味道很久都没散。”
张老板目光有些苍茫,他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当时我才进入忏悔之城,很幸运,住处不在这里。后来这个地方被监管委员会改成了绿化地带,但种什么都不活。”
林棋冰有些讶异地看过去,忏悔之城中的植物——仅指官方设置的那些,都属于环境模型,换句话说,应该就是几组数据,无论生长还是凋零都在系统控制下。
怎么可能种不活呢?
“很怪,是吧。”张老板朝另一方向的下风口转头,吐出一口烟雾,“我开了很长时间的大排档,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是这一块的数据流被损坏了,系统一直没来修复,不知道是不能还是不必要。”
“后来呢?”
“后来这地就荒着了,也没人敢来住,棚屋区主播虽然没钱吧,但生怕自己像那些系统植物似的,莫名其妙就死掉了。谁命又比谁命贱呢。”张老板说道。
林棋冰明白了,张老板之所以把那条摆尾巴的死鱼埋到这里,估计也是看中了这里“放什么都会死”的怪异定律。
张老板换角度判断了一下,带林棋冰走向荒地另一侧的边缘,他指了指一片棺材板大小的地方,说道:“死鱼让我埋在这了,我做的梦大略也在这。”
那片土地和其他所有并无区别,土块凌乱,被水汽凝合又被气流吹硬,又冷又实,根本看不出埋过任何东西。
“挖出来看看。”
林棋冰拿出了黑色残刃,现在不属于角斗时间,她拿着刀与张老板并肩时,感受到了一股不明显的无形阻力,但挖掘土块是无妨的。
张老板弄了一把花铲,和她一起干起活来,两人身边很快积了一大堆泥块,中间的坑越来越深。
可是一连挖了几个点,都没有那条鱼的影子,时间才过了两天,就算腐烂也不至于连条鱼刺都剩不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老板的眉头皱紧,看向周围,面色难掩不安。
林棋冰安抚了他两句,正当准备用探测道具试一试,却忽然被角落的一点粉色吸引了注意。
她走过去,将那沾了泥土的薄片片拿起来,是一张橡皮大小的塑料纸,粉色透明,撕开了一半,有两层。
第一层的表面用斜宋体印着几个字:荔枝味硬糖。
这是一枚空糖纸。
和001井盖后不存在的复制街区的那枚一模一样。
第192章
林棋冰猛然一惊,下意识看向遥远的主城区,001井盖所在的秘密街区几乎和这里在对角线上,为什么,那种荔枝硬糖的粉色糖纸会出现在这?
这片很久以前被破坏了数据的荒地,会和那个001街区存在某种联系吗?
糖纸在手中渐渐被攥紧,尖角刺在皮肤上,疼痛却不能带给林棋冰任何灵感。
“您怎么了?”张老板走过来,看见这片糖纸,“这糖纸有什么特别的吗?”
林棋冰摇摇头,“没什么,我还以为是血呢。”
张老板失笑,抹了把汗,两人又在附近挖了一圈,可那条死而复生的鲈鱼到底没了。
这里除了土块就是土块,凌乱不堪,翻掘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事实上,每当翻掘完一块区域,林棋冰两人再背过身时,就很容易记不住刚刚所掘的位置——每一平方厘米几乎都一模一样。
“可能被监管委员会的市政机器人清理了吧?或者因为这里的结构破坏,那条鱼已经被混乱的数据流吞噬了。”
张老板找出两种可能,他已经没那么害怕了,因为有林棋冰的陪同。人做危险的事时,如果有个强者壮胆,就会从心里松出气来,因为不必再独自面对命运。
林棋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点头,张老板的猜测和她一开始的差不多,但已经被粉色糖纸彻底推翻了。
——如果鲈鱼被市政机器人清理,那糖纸为什么没有?如果鲈鱼被数据流吞噬,那糖纸为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