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沈昼,这些情绪就全都忘了个干净。
明明他冷厉的眉眼浸透血色,怎么看都比秘境里其他修士可怕得多,可她就是觉得安心。
听到她的回答,沈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沉默地在她身旁坐下,倒让华灯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
她想起之前沈昼杀人的情形,虽然凶狠残酷至极,却从未显出兴奋之态,显然并不沉溺其中,甚至有些厌恶。
……不对吧,他会厌恶杀人?
乍然冒出的想法何其不切实际,华灯抹去了这个猜测,却还是犹豫地打开荷包,取出一样东西塞到沈昼手里。
本来出神静坐的沈昼,忽觉手掌被人展开,一低头,掌心多了个白纸包裹的小球。
是华灯爱吃的饴糖,她总是随身带着这些。
“小孩子的东西。”他挑了下眉说。
“什么啊,爱要不要!”华灯伸手想把糖夺回。
可偏偏这个刚才还嫌弃糖果幼稚的家伙,手指轻松就将糖纸剥除,启唇送入口中。
华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到底谁是小孩。
小孩沈昼冲她勾了下嘴角。
笑容很快敛去,糖却进到口中,融化成极淡的一丝清甜。
“好点了吗?”华灯观察他的脸色,发现还是略显苍白,“是不是灵力消耗太多累着了?”
毕竟他为了不毁掉秘境,一直把修为压在元婴期,可那些来杀他的修士足有成百上千人,其中多半在金丹以上,就算化神期都无法扛住这样的车轮战。
“休息会就好了,以前也这样过。”沈昼摁了下眉心,随意地说。
“下次,就算没有我的允许,只要是想伤害你的,都可以杀回去。”华灯抿了抿唇,低声说。
沈昼闻言一顿,却低笑了声,又恢复慵懒的口吻:“对付他们,还用不着。”
可以说傲慢至极。
但这才是华灯熟悉的模样。她跟着笑了笑,说:“我认真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该杀就杀。”
沈昼敷衍地应了声,说:“知道了,以后都杀光。”
华灯:“……”大可不必,她还想多活几年!
几句玩笑话下来,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氛围也烟消云散。沈昼舒展了下身体起身:“回去待着,你还得躺两天。”
“好。”华灯没反驳,她现在确实累得慌。
只是这一抬眼,就对上沈昼右侧肩胛骨的伤痕。和衣服上其他的血迹不同,这些血是属于沈昼自己的。
玄色衣裳破开一道深深的剑痕,皮肉翻滚,血水浸湿背后,而沈昼浑然不觉。
他和平常一样活动了下筋骨,伸手要扶华灯起来,伤口随着他的动作重新渗出血水,狰狞可怖。
“等一下。”华灯脱口而出,顺手拦住他的动作。
沈昼投来询问的目光。
华灯的呼吸变得灼热,她忍着眼眶的酸意,慢慢把沈昼拉了下来。
她没想过沈昼会受伤。
可现在,这伤口明明白白摆在她面前,告诉她,原来这个人并非铜皮铁骨。他受了伤和普通人一样,也会流血,会疼痛。
对上她骤然泛红的眼眶,沈昼这才回忆起什么:“有伤口?”
掩盖伤势的障眼法遮了胸前的伤,却忘了背后也有。
“……伤口有点深,在流血。”华灯低声说,“我给你疗伤吧,我是医修。”
沈昼不赞同地皱眉,懒懒地说:“你才刚好,别浪费灵力。”
“你让我治吧,不然我心里难受。”
华灯仰头盯着他,苍白的面孔恹恹的,像只淋了雨的狐狸。
沈昼哑然,不得不坐了下来,看她伸手覆住伤口所在的地方。
华灯不治不知道,一治才发现,沈昼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差。
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完全枯竭了,假如不把境界放开到化神以上,恐怕一时难以恢复。
可秘境容不下元婴以上的修士。
她放下手,心乱如麻,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仿佛猜出她在想什么,沈昼笑着说:“你再感受下。”
华灯不解地伸手感知,竟感知到他的灵力以惊人的速度瞬间回复了大半。
这是禁术,华灯心知肚明。
这意味着在她昏迷的十几天,沈昼一直处于不断耗尽灵力,又不断压榨神魂恢复的状态。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没说什么,开始专心为沈昼治疗伤口。
然而不出片刻,她就挫败地垂下脑袋:“对不起,我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