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华灯从震惊中找回语言,他逼近了一步,顶着锋利的剑尖,直视她双眼:“如果你想要的,是离开这个世界。”
“——杀了我,你就能做到。”
华灯猛地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攥住,剑尖刺破皮肤,她清晰看到有血渍渗出。
终于,她不再挣扎了,她任凭那柄剑越刺越深,仰头回视他的目光。
“可我不需要啊,沈昼。”她有点无奈地笑了,温柔地说,“如果我想走,我有自己的办法可以做到。之所以我选择留下,就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有我在乎的人,我在乎的事。”
她并没有撒谎,沈昼也看得出来,他低喃地说:“是你自己想留下……”
“对,我自己想留下。”华灯干脆地道,“所以你呢?”
剑锋刺入血肉的速度减缓了,华灯尝试着收回几寸,一字一句认真道:
“就算世界上的人都死光了,我也愿意为你留下。那你呢?假如你还有一点在乎我,你就应该和我一起好好活下去。”
他并没有回答,神情毫无变化,攥住她手腕的手却仿佛失去了力度。
华灯乘机撤回手掌,将那柄剑扔到一旁。她踮起脚尖,抚摸沈昼冰凉的脸颊,在他近乎冷漠的眼神下,轻声诉说。
“沈昼,我不想要你的命,我想你陪我一起活着。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也不会怕,难道我对你来说不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吗?”见他不答,她捧着他的脸,执拗地重复了一遍。
沈昼的眼睫轻轻颤了下,他无动于衷的表情为一种叹息所取代,他捏着华灯的下巴,似自言自语:“他们都想要我死,为何你不同。”
为何你,从一开始,就和他们不一样。
华灯反而笑了,她的瞳眸重新有了光亮,柔声说:“他们都想要我做炉鼎,为何你不同?”
她接着道:“我的答案和你是一样的。我有我活着的意义,你也有你活着的意义,我们可以一起活下去。”
漫长的静寂后,沈昼轻嗤了声,似乎很不以为然地摇头:“只有你,会觉得我的死没有价值。”
觉得,他活着还有意义。
华灯笑着说:“可我就是这么觉得呀。”
“……”
“算了。”
沈昼忽然说。
在他说完这两个字,华灯敏锐察觉他周身的气息发生了改变。其实从动作也可以看出,因为他直接往前一步,抱住她腰的同时,将下巴搭在了她肩膀上,姿态是她最熟悉的模样,平和而慵懒。
他将头埋在她颈窝里,慢慢蹭了蹭,像她前世去猫咖吸猫的样子。
华灯拍着他的头说:“你累了吗?”
“嗯。”他的声音低下去,“让我睡会。”
华灯说好,他就真的睡了过去。
就在华灯站得有些麻木,想将他带回房间的时候,突然闻见刺鼻的血腥气。
她后知后觉低头,看到了沈昼满身的伤。障眼法随着他的昏迷消散不见,全部伤口都袒露了出来,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华灯大脑嗡的一声,持续了好几秒的空白。
她刚才看得很清楚,沈昼和仇策打架完全是单方面碾压,不存在受伤的可能。
所以……是因为雷劫吗?
那持续三天三夜的雷劫,是真的,想把他活活劈死。
她飞快地将沈昼带至最近的房间,让他躺到床上,然后边用法术治疗边为他上药。
衣服褪下,她的眼眶瞬间红了,一道道疤痕撕裂了他的肌肤,也宛如将她的心划开血口。
她强忍眼意,迫使自己冷静,待将他全身包扎起来,想了想,取出传讯符联系掌门:“师父,如果有人因为冲击破境受伤了,应该怎么办?”
掌门一听,便猜出是谁受了伤,思忖道:“外伤倒是可治,你现在赶紧看看,他的元神有没有受伤?”
华灯不用看都知道,肯定伤得很重:“若是有呢?”
掌门斟酌道:“那就进到他的识海,用你自己的元神为他修补,这是最快的方法。”
华灯:“我知道了,谢谢师父。”
掌门:“快去吧。”
他说得相当含蓄,但两人既为道侣,想必这种事已做过多次,无需他多言。
看着挂断的传讯,掌门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
按照掌门的指示,华灯第一时间调出元神,进入沈昼的识府。
一开始她非常谨慎,毕竟如沈昼这般强大的修士,识府堪比刀山火海,凡敢靠近者非死即伤。
虽然不知为何,她叩开识府的过程异常顺利,简直像邻居串门一样自然。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地一点点操纵元神。
所见到的景象让她一颗心再度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