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原来是小情侣甜甜蜜蜜过生日去了啊,为此可以直接关机不管事,什么公司什么事务都可以抛在脑后,可以空出整整一天,只顾着独自幸福。
虞凛依然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看着再也无法收敛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看了许久,突然间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他以前什么时候哭过?他是这种人吗?他不能再活成这狗屁模样了,他要解决所有阻碍自己前进的东西,解决自己的情绪。
虞凛看着自己大步走向厨房,抽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紧抿着唇握紧了自己疯狂颤抖的手腕,背着手将尖刀藏在身后,转身大步迈向二楼。
他要杀了虞凌。
轻微的地震就是在这时出现的,随着虞凛一步一步重重踏上台阶,屋里摇晃的震颤感也愈发强烈,直到所有人都能察觉异常。
虞凌是个敏感且高需求的孩子,他比恍惚的虞凛更早发现不对,慌乱无措地扔下平板,摇摇晃晃扶着墙跑出了房间,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又继续哭着向楼梯口爬行。
他本能地想去寻找最亲近的人,与登上二楼的虞凛打了个照面。
“轰隆——”
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如惊雷砸落,狂风吹开门窗,室内陡然暗沉,吊灯剧烈晃动着,摇摇欲坠。
虞凌惊慌抬头看了眼嘎吱作响的吊灯,在灯即将坠下的瞬间拼尽全力扑向虞凛。
这是他的本能,这种本能似乎出自骨血与灵魂,强悍得吞没了一切恐惧。虞凌甚至没发现自己在嘶哑地大喊:“凛!凛凛!”
虞凛却像根本没听见他说话,保持着一条腿踏上地板,另一条腿仍然踩在台阶上的奇怪姿势,随着地震的颤动而轻微摇晃。
他绝对躲不开吊灯,心急如焚的虞凌也绝对不会停步,猛冲过去扑倒在他身上,用自己的后背抗住了吊灯的冲击。
灯罩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虞凌顾不上疼痛哭泣,努力伸手死死抱紧虞凛,两人完全失去重心,从楼梯上直接翻滚了下去。
绝大多数的撞伤都被虞凌承担,可即便如此,躺倒在地上的虞凛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仍像僵硬的木雕般纹丝不动。
“凛凛!凛凛!”虞凌含混不清喊着自己唯一学会说的那个字,一边哭一边拉着他摇晃,把他拉得翻了个身。
在翻身的刹那,哭泣声戛然而止。虞凌瞳孔缩紧,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满手是血。
大片大片汩汩涌出的鲜血将地毯泡得湿润黏稠,染脏了两人的衣物,红得刺目。
虞凛的后背上,深深插着一把水果刀。
刀刃完全没入血肉中,几乎就要穿透胸腔,几乎只剩下那个湿漉漉的刀柄。
*
“虞凛死了?”
“嗯。陈铭亲自确认过,死亡时间大概在半个小时之前,发现得太晚,救不回来。”
“……哎。”
“他的事可以等回去再查,我们不能拖了。”
“我明白的。你感觉怎么样,要抱抱吗?”
“抱抱。”虞望宵应得很果断。
林将夜用力地抱住了他,双臂收紧,亲亲他的眼尾:“虞望宵,记住,我也是你的家人。”
虞望宵被抱得喘不过气,仿佛脑子里一切可能出现的情绪,都被林将夜不讲道理地狠狠挤了出去。
“其实你很擅长安慰别人,团团。”
“这叫真情流露!”
林将夜松了手,认真叮嘱:“你在这里坐着,不要离开室内,透过窗户看看我就行。安全最重要,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砸伤就不好了。”
“好。”
“真的不能乱动哦,乖一点。”林将夜故意板起脸,再次强调。
虞望宵微微勾唇,很配合:“我会乖的,林老师。”
“这还差不多。”
林将夜离开主楼,顺手反锁了两扇大门。犹如心脏纹理般华丽繁复的暗红外墙,此时同样被厚厚的积雪堆满。
怎么把虞望宵设计的变态小巧思都遮掩住了……待会要扫一扫雪。
他心里念叨着,纵身毫不犹豫飞向天际。
茂盛的海岛树林被抛在身后,层层散开的建筑群在暴雪中愈发像是海浪波纹,从主楼这颗硕大的心脏为起点,向外不断漫出涟漪。
林将夜越飞越高,依然保持在与摩罗斯公馆垂直相对的位置,穿过厚重湿冷的云层,直达氧气稀薄的高空,与天幕中突兀的黑色圆洞面面相觑。
他停顿片刻,拿出那颗近乎袖珍的灰白球果,随后低头确认虞望宵绝对看不见自己……紧接着,林将夜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捅穿了自己的眉心。
没有血,也没有粉白相间的皮下肌理,他的眉心深处陡然流淌出浓稠的乌黑光泽,恍若某种极为不详的凛冽物质,似一团液体,又像是随风摇晃的胶质软体。
在它暴露于空气中的一瞬间,便已然颤抖着试图溜走,拼尽全力想要离开林将夜的身体。
林将夜用最快速度把这团藏匿已久的东西抓起来,猛地将丝柏球果塞入其中,并毫不犹豫扔进了空白的黑色圆洞之中。
这是他抢走的死神格位,本该属于他,也本该与他毫无关系。
毕竟,加冕流程没有走完,林将夜就不会是神,他只能强抢神格,却无法拿起那柄幽黑的、真正的死神之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