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虞美人和崔夫人两人明显是在一唱一和的。若没有太后娘娘的暗中示意,两人不可能有胆子向太后提出要求来。毕竟谁人不知,太后最讨厌旁人在她面前使心眼。
果不其然,在看到贺兰太后皱着眉头后,虞美人便迫不及待的指责崔时音,“你可知能得太后娘娘指婚可是一件难得的恩赐?更何况婚姻大事,向来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才崔夫人拳拳爱女之心,你怎舍得为了个男子抛却。”
贺兰太后在上头漠然的端坐着。
“正是不敢欺瞒娘娘,小女子才会直言。小女子未婚夫消失不过几日,若今日为了娘娘的恩赐而将仁义舍去,那才是陷太后娘娘于口诛笔伐之下。况且此事我已与我父母商议过,父母都愿理解支持我。”崔时音的回答不卑不亢。
虞美人冷笑一声,“你母亲刚刚说的可与你说的不同。”
崔时音神情自若道:“娘娘不知,崔夫人虽是我亲生母亲,但她们在前几日便在族长的主持下将我过继给了我二叔。”
虞美人一时语噎,话已至此,她当着太后的面也不敢说些什么生恩大于养恩的话。谁人不知当今圣上不是太后亲子,却是太后抚养长大的。
崔夫人被崔时音当众揭开面子,羞恼难忍。待要出言,被身旁一直静坐的崔时宁扯了扯衣角。
太后垂眸,“伶牙俐齿。罢了。你既有一番情义,哀家自不会棒打鸳鸯。听闻你平日里喜爱侍弄花草?”
崔时音垂眸回道:“小女子闲来无事会养些花草怡情。”
太后点点头,含笑道:“宫中有苏州那边新进的玉壶春菊,极为稀有。你是爱花之人,哀家也少见这般有情义的。便赏你几株如何?”
太后的话一出,底下便有妃嫔附和打趣。
“太后真真是偏心貌美的女子,这玉壶春菊可是贡品,宫中也就那么几株,全都赏给崔家小姐了。咱们这些昨日黄花可恨不得再回娘的肚子里,重新换幅模样,好讨太后的赏赐。”
“好!好!只要你们好好伺候圣上,赏赐何止这几株玉壶春。”太后笑道。
贺兰嫣见到崔时音拒绝虞美人,本以为太后会喝斥她,没想到太后如此有肚量,不仅没有出言责怪,反而还出手赏赐了贡花。
要知她身为贺兰家唯一的小姐,与太后亲密,却也未曾得过一株玉壶春。悲愤之下,便要与贺兰夫人抱怨。
“娘,……”
“闭嘴!”
还未等她将话说完,贺兰夫人脸色凝重低声呵斥,“你以为是什么好事!”
贺兰嫣愣愣的看着贺兰夫人嘴上讽刺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凡事不要急,是福是祸,且看着吧。”
崔时音从殿中出来,背后微微发凉。
“崔娘子,请随我来。”太后身边的圆脸宫女,端着脸在前方引着崔时音去领赏。
崔时音犹豫片刻,还是缓步跟着上前。
许久,才来到一处芳菲盛开的园内。宫女止步道:“崔娘子,莳花苑便在前面不远处。宫外人不好进去,我带着人去取玉壶春,你在此处等等如何?”
崔时音抬眸往前方眺望,不远处确有一花苑,上头写着莳花苑三字。只是周围并无人影,显得格外寂静。
“怎好意思让姑姑们替我去,不如我就在园外等候,也方便些。”
话刚落音,圆脸宫女便皱着眉道:“何必这么麻烦,你且在外面等着就是了。太后娘娘说了要给你赏赐,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说罢,也不等崔时音反应过来,带着其她几位宫女匆匆往花苑走去。
崔时音见她们消失在梨花树中,在原地徘徊片刻,仍听不到前方的动静。咬咬唇,便要到前方花苑处瞧瞧。
刚挪动几步却听得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男子交谈的声音。想到方才宫女的言语,心中顿感不妙。狠了狠心从眼前的小型松树上将一物抓起,放在脸颊旁。
随后退后几步,待要转头往园门口走去时,却恰好撞在一人身上。
“你……”
走在前头的临江王沉下脸便要将胸前的妙曼女子推开。手刚碰到女子的肩膀,就被她的容色给震惊得瞳孔微缩。
“护驾!”
伴随着护驾声,侍卫们团团将低着头捂着脸的崔时音围住。
“怎么了?”
皇帝站在内侍们的身后,问道。
临江王松开手,掸了掸衣袖,笑道:“圣上,是一个宫女罢了。”
“宫女?怎么跑到这边来了?”皇帝皱着眉,见她身姿妙曼,以为又是个借着由头来偶遇的,不经意道,“抬起头来。”
崔时音缓缓的将头抬起。
只见一张布满红疹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宛如蒙上裂隙的明玉。
见她如此貌丑,皇帝立马挪开眼,生怕多看一眼。
“禀陛下,民女是李湛的未婚妻子,奉太后娘娘的命跟着侍奉的宫女来领赏赐的。方才她们让我在此等候,便不见踪影。民女并非有意冲撞圣驾。”崔时音看到自己这张脸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忙把头低下回道。
“李卿的未婚妻子便是你?”皇帝瞥了她一眼。眼前的女子不看脸的话倒像是个绝代佳人。
“正是民女。”
临江王神色一动,笑道:“圣上,她确实是崔家小姐。跟李湛定下了婚事。”
皇帝不置可否,以前听说李湛的未婚妻子是个绝色美人,如今看来倒是令人失望。失去了兴趣,他便命人将崔时音赶至园外。待到底下人问清楚情况后,才放崔时音离开。
待彻底安全之后,崔时音悄悄松开紧握的手心,方才她也是意识到事情不对,灵机一动在松树上抓了一只毛虫。
她以前被毛虫蛰过,整块皮肤会泛起红疹,此番也算兵行险招,毕竟这位天子于美色方面的名声确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