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两年的朝夕相处,琳花和赛门之间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一个眼神、一次唇舌相接、或是仅凭着掌心的温度,他们俩就足以明白对方的心意。
约半个小时的车程后,马车抵达了位于贫民区最东部的一个马车站。
最早,贫民窟只是由近百个大大小小的棚户凌乱无章地搭建在一起形成的,布局十分混乱。
不同于城区内遵循南北西东的法则所铺设出的街道,棚户与棚户之间错乱的空间位置无意中造就了大量毫无规律可言的道路,很容易就让人(尤其是外人)失去方向感。
随着战争的结束,新政府将资金大量投入到了重建城市中,而非救济灾民。
这使得贫民窟的规模不但没有减小,反而日益扩大,直至发展到了今天的规模。
贫民窟整体上大致是由东向西扩张的。
在帮派——尤其是在海娅执掌大权后的帮派——的努力下,贫民窟越是靠西南侧的部分就越是显得“有条理”(这也是相对于城市格局而言的),无形中给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带来了难能可贵的便利。
海娅一直都很想重新翻修贫民区东部的道路和“住宅”,但苦于资金短缺而一直耽搁着——直到赛门替她完成了这项工程浩大的伟业。
那段时间,赛门的门会入不敷出,欧涅整天都在为钱而发愁。
现在,“贫民窟”这个称呼之所以还得到保留,完全就只是因为人们的习惯而已。
在最外围的一圈,贫民窟甚至已经有了一点类似于小镇的气候,就连一贯视这里的民生状态为草芥的拉姆市政府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片土地潜在的价值。
在把缰绳交给了车站的马夫后,赛门挽着琳花的手臂登上了马车站的二楼。
这个车站是赛门的私产之一,同时也是门会中的一处秘密据点。
拉姆市政府或是商会当然舍不得在贫民窟里设一个公共车站——那样铁定会赔钱。
但赛门不这么想——建造这样的一个车站,就如同是修了一条从贫民窟直达城区的大道,以长远的眼光来看,现在亏一点钱也是值得的。
最后,赛门主动联络了拉姆市交通署,并表示自己愿意贴钱来承担车站的建设与运营费用。
所以,在获准建设车站的行政手续上,赛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有人在吗?”赛门将二楼阁楼的门轻轻地推开一点,然后敲了敲门,一个声音洪亮的大叔立刻迎了出来。
“是赛门先生?您大驾光临,我真是太荣幸了。”
这个人在贫民窟中已经生活了很多年,现在是赛门指定的车站站长。
不过,他并不是门会中人。
“早上好,沃瑟大叔,车站的事平时还要多劳你费心。”赛门完全没有一点架子。
“哪的话,这可是份闲差啊。光顾着说话了,请进,赛门先生,还有琳花小姐。”名叫沃瑟的男人侧过身,朝着屋里伸出手。
“谢谢,我们就不打扰了。今天来只是想问两件事。”
“不客气,您请问。”
“第一件事是上个月的发车量如何?”
“还是很少,不过比以前已经好多了。上个月有不少商会的人到附近走动,回城的时候就雇佣了这里的马车。”
“不是班车吗?”
“不是,他们是直接出钱租的。”
“知道了,谢谢。以后他们再来,只提供班车服务,不要再租车给他们。”
“嗯?好吧,第二件事呢?”
“是关于昨晚的。”
“抱歉,那件事我也是刚听说,那时候我在家里。”
“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今早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有,我们出去到下面说吧。”
在回去的车程上,赛门细细回想着沃瑟刚才的报告。
沃瑟曾是巴伦斯堡时代的一名市警,战争时期又加入了警备队。
战后,失去了家园与亲人的他搬到了贫民区生活,附近一带的人都很敬重这位大叔。
据他在现场的勘察,昨晚发生械斗的情报应该是属实的。
在车站东部的出口附近,沃瑟发现了被一层浮土掩盖住的大量血迹和脚印。
从血迹分布的位置和出血的量来看,应该有不止一人受伤,但伤势都不重。
脚印互相交错,十分散乱,看不出现场的具体人数,但从血迹和脚印的位置不难看出,这是一场以多敌寡的围攻。
外围的一圈脚印没有任何花纹与特征,几颗石子被踩进了土壤中——这说明围攻者全部穿着坚硬的平底鞋;中间的脚印较好辨认——从鞋底的形状和花样来看,这位被围攻者应该是个女人。
被围攻之人在车站前的空地上力敌数人,最后受伤被擒——这是目前看来,比较合理的解释。
但若是如此,这个能够以一敌多的女人身手必定相当出色。
事后,那些不速之客还草草掩盖了现场的痕迹,这说明他们并不是普通的盗匪。
“还是算了吧。”赛门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