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勋似乎比明霆更羞于谈论这些,他垂下眼睛,有点难为情地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问就问了哪儿有什么为什么?”明霆话说得快,可他亦不敢抬头,双手放在桌下,手指忙碌地彼此抠唆,大脑想组织点像样的话术,却莫名其妙乱成了一锅粥,蒸汽顶着脑壳,热量散发不出来,全涌去了脸皮上。
“你、你快说!说不出来就是、就是耍着我玩!”
“没有!”周梦勋立即否定,“我是喜欢你的,上学的时候就是,一直都是。”
“一直?”
“嗯。”
“从上学的时候开始?”
周梦勋点头。
“咱俩上学的时候连哥们儿都不是!”明霆觉得这事不对,上学往事在周梦勋那里是过去时,在他这里可是进行时!周梦勋不可能比他记得清楚!不过严谨一点说,是除了生日当天的事之外——但这不重要!
“不对不对,哥们儿都谈不上。”明霆改口,“咱俩关系不怎么样!你是不是记错了?”
“这种事情我能记错?我脑子没你那么抽象。”
“看吧!”明霆一拍桌,像是抓到了犯罪嫌疑人的把柄,“上学时候我做错题你就是这么损我的!你别了装了……”
“原来我当初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周梦勋的脸色沉了下来,“明明会做的题你还故意做错,你让我说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你改题了?从《一遍过》换成《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这谁受得了?”
“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周梦勋说,“一样的题型换几个字你就不认识了?”
“不一样!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连教辅名字都记不住。”
明霆死不认输,把那段时间受过的来自周梦勋的折磨一股脑全吐了出来,顺便还抨击了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辅导书之变态。周梦勋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会做那些题。最后竟发展成两个人争辩到底哪本书才适合高中生基础巩固和拔高。
可问题是,这是三十岁单身没孩子的人该操心的吗?
周梦勋不是那种话很多的人,明霆噼里啪啦却吵不过周梦勋,自己气得够呛,猛得往嘴里塞饭泄愤,吃得太急呛得咳嗽,脸憋得更红了。周梦勋忙倒了杯水递给明霆,明霆咳得挤出眼泪,还是扭过头,俨然一副“咳死不喝嗟来之水”的悲壮气魄!
周梦勋叹气:“好吧,五三对当时的你来说是有点难了。”
见对方说软话,明霆没有蹬鼻子上脸,见好就收,接过水杯仰头灌下。周梦勋过来拍拍他的后背,咳声渐止,明霆喉咙紧得很,小声嘟囔:“你知道就好。”
周梦勋忽然说:“你对当初的事情记得也挺清楚。”
明霆再次发出剧烈咳嗽声。
明霆翻来覆去睡不好觉,夜里全是梦,醒了又记不住,顶着熊猫眼洗漱,收拾好,早饭午饭都被周梦勋打包好了。
虽然总是指摘周梦勋别的不是,对于周梦勋的作息习惯,明霆还是深表敬佩的。
早上六点起床,收拾完毕之后出门慢跑十公里,不到七点时拎着一兜子菜回来。一番准备烹制后,总能在明霆出门前奉上爱心便当。
他白天干什么明霆不大清楚,只知道自己晚上能准点到家的话,必有热乎乎的晚饭可以吃。
周梦勋不烟不酒,没有其他不良嗜好,日子过得比人工智能还精准,甚至每天晚饭后特别认真地学习科目一的题目,努力程度堪比高三冲刺。
这是变态,很深沉的变态,明霆确认。
不过家里的家务都是周梦勋做,饭菜符合明霆口味,明霆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便也容忍了这个变态。
“你早起十分钟都能吃完早饭再出门。”周梦勋提出建议。
“要你管!”叛逆的高中生从不听取任何建议,随手抓了一把车钥匙跑出了门。进地库按了一下,隐在一排车中的恶魔倏地睁眼,是一台波尔蒂芒蓝的M4competition。
明霆下定决心励精图治,窝在办公室里疯狂学习,看不完的晚上还得回家继续看。他弄到很晚,周梦勋问他是不是决定考清华了,他说你看我像不像清华?
弄明白公司里的弯弯绕绕着实花了一些时间,有了充足的知识储备后,明霆又开始在刘初阳的帮助下单独会见公司里的重要人物。在此之前他们大多都只在会议上与明霆有接触,私底下,明霆要么推脱有事,要么说自己生病,能回避就回避,搞得大家各有猜忌,都不主动去触明霆的霉头。
明霆知道自己装霸总肯定是不行,玩失忆的把戏只有刘初阳会信,两个人还得煞有介事的保密。思来想去,干脆就简明扼要地告诉他们,忘记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要改变,彻底改变,甚至性情大变,玩把大的,不破不立。
大家听这话并不意外,心里早就有了建设,见老板终于有了进一步动作,看来某些事情应该是落锤了,这也正与吴雪容的到来相契合。
“这个陈瞳……”明霆用笔在纸划拉,“很厉害吗?”
刘初阳问:“你指哪方面?”
明霆说:“各种方面”
刘初阳笑笑:“大家都说,瞳姐是你当初亲往国外飞了好几次才请回来的,所以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