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完,低头吻向她的后颈,爱与迷恋,深藏在唇齿鼻息。
忘了他不是正常人,他对母亲的依恋远超常人。生下章和的章絮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只高不浅,因为娘子,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是怎么来的。这对无名氏来说,格外重要。
“我之前听说过,有女人生了孩子后肚子上长这个,夫君就不愿意与她同房了。”她有段时间特别担心,曾用清水多次的擦洗,以为是什么脏污,后来又在思索,用刀割掉会不会更好些。它们曾是一瞬的念头,但也真实地困扰过她。
“所以你是想与我同房的,却总是觉得我会因为各种理由抛下你。”赵野笑她不坦诚,“为什么这么想呢?”
她倒在夫君的怀里,陷入沉思,想了好久才答,“因为听了太多不该听的话。”
“既是不该听的,那就通通忘掉。”赵野摸着她的身体,耐心地告诉她解答方法,“你应该把自己想象成一只母兽,天地万物都是从你的**诞生的,这么伟大的事情,值得公兽死心塌地地追随。”
她被哄得开心,转头问他,“这是天地教会你的么?它可比我的双亲宽容多了。”
男人抱起了她的一条腿,将其放置于自己的手臂上,而后嘴唇贴在她耳后,亲昵地答,“是,后来我学会了热爱这世上的一切。”
话音落,他直截了当地入了体,没给她准备的空当。两人合二为一。
以为自己是人时,她身上总有诸多枷锁,情话不能给外人听见,呐喊必须通通吞进肚子里,女人依附男人存在,她始终不能将自己看成一个独立的个体。
可一旦把自己看成野兽,事情就有了翻天覆地地变化。**无疑是上天赐给凡夫俗子的奖励,平等地,馈赠给每一个人。她不太记得他们具体都做了什么,因为愉悦起来后,时间过得飞快,好像没碰几回,外面的天就开始亮了。
她的身子化成一滩水,赵野是那林间踏水而来的野兽。
他们反复相碰,有时是额头,有时是唇鼻,有时是形态不一的躯体。
身后传来男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好像那只老虎终于捉住了她,把凶猛的爪子放在了她布满汗水的后背上。
她喊得断断续续。
“我想,人们原本就是不穿衣服的。”章絮大汗淋漓,慷慨地坐在他怀中,“我喜欢你……”
她又哭又笑,又畅快,在大脑彻底变白之前,欺身压在他身上失神地说,“赵野,我爱你。”
——
他们闹到天色彻底变白,章絮累昏过去,倒
在他怀里沉沉睡去。阿和饿了要哭,也没能把她吵醒,只是被无奈的父亲抱来,安放在母亲的胸前。
这日是无比寻常的一天,赵野根本不记得这天是什么日子,这个月的第多少日,只是坐在床边安静地看她的睡颜。
成婚之后,很少有这样单纯地表达内心悸动的时刻,他们总被忙不完的杂事吸去注意力。
从未认真描述过她的容颜,此前只说过她美。到底有多美,究竟哪里美,看客们是一概不知的。她有一张丰满的小嘴,不薄不厚,吻起来时,通常半口就能吃进嘴里。她的鼻子有些圆,像孩子的,圆墩墩的。主要是那双眼睛惹人陶醉,能把话说明白,例如,她说爱人时,眼中会蒙上一层雾,而拂开那雾,月光就会透出来。
赵野被昨夜的几句情话勾去了心魂,这会儿心中多重情感交叠,让他复杂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
方才出门换水,小梁看他满面春光,问他昨日和他说的法子好使不好使,他想想,什么都没说,给了小梁一个拥抱。
那种两个人变成一个人的感觉实在奇妙,他从前以为这是一种不可消弭的冲动,每天醒来都会自然生发的,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就是无与伦比的情爱。曼妙到,他觉得自己可以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缄默,安宁地与她一同回味让骨髓里都能长出酸意的感觉。
他们依旧是普通的,尘土一扬就被淹没进历史里。
但阳光从床头的木窗中照射进来时,金色的日光倾洒在她柔和的面庞上,一切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你知道什么是爱么?’糙汉在心里反复地盘问自己,觉得从前得到的答案好像有些许的偏差。
爱能让人再度变回野兽,变回天地初开,万物伊始的模样。
爱能让人获得存活在这世间最原始的快乐与含义。
爱是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它霸道地侵占当下的每一刻,直到将其拉伸至无穷那么长、远。
爱也许是这世上唯一不会随**毁灭掉的东西。
赵野沉默着,看着女儿仍然在吸食母亲的乳汁,她吃饱了就会笑,一个人傻乎乎地笑。他轻靠着章絮躺了下来,再度品味这纯粹的感情。好像昨日经历了一场雨,把他的不满、气恼、嫉妒全都冲刷干净了。他由衷地热爱这场雨,也许湿热会让人窒息,但新鲜的空气再度挤进来时,他才明白活着的意义。也许人活着,就是为了这场雨。
他从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他不跟狗熊一样需要那么大的领地,他不像野狼一样需要自己的族群,他曾短暂地进入过人类的世界,像头猛兽,杀了无穷无尽的人。
但他从没真正领会活着的意义。
“娘子,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地方么?”他抓起了章絮的手,与她十指紧握。
女人迷迷糊糊听到了,应了一声,但半睁开眼后又缓缓闭上去。
“之前遇到的每个人都会和我说,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得会做什么样的事情,你得追求什么战绩。成婚这么久,你从没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待在你身边,我觉得很开心。”
好像是什么很认真的话,章絮强撑起精神听他说,听完了反问他,“……我没说过么?我记得我说过的。”
“说过什么?”男人来了兴趣,要问个清楚明白,“我怎么不记得。”
章絮说话的时候都闭着眼,没办法睁开,“刚有阿和的时候我好像说过,说你不许丢下我。这算要求么?”她肯定是对男人有所要求的,除非她真的对这个男人没上过心。
“傻女人,这当然不算。”赵野被她逗笑了,忍不住吻她,“如果你说,赵野,要是不当上将军,不赚得和小梁一样富,不打出和关逸一样响亮的名声就别回来见我。”他又在学那种小肚鸡肠的话来逗她笑。
“从哪儿听来的?你怎么老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章絮笑醒了,扭回头拍了拍他,解释道,“你不会啊,军衔多少级你知道么?账本怎么写你知道么?江湖上哪些剑客出名你清楚么?你什么都不清楚我要求你什么。”
“还记得咱们第一回见小梁么?”男人突然说起往事。
“记得,当时给我吓坏了,生怕你给他们捉去。”女人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做那样的事情。
“你当时二话不说替我求情,我就知道你这女人是嘴硬心软的。”时隔好久,他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原本气了好久,气你什么都不知道非要走这条路,自寻死路。但在那个时候就原谅你了,想着大不了一起死。”
“之前不是不舍得拉着我一块儿死么?”
“之前你没那么爱我,跟着我一块儿多委屈,我这人命贱的很,死了就死了。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也爱我,哪怕在阴曹地府里,咱俩也能成人人羡慕的好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