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仔细的观察着驰野本仁,在这观察一方面我已经是很少有失误了。
如今,哪怕是一个照面,我都会识别街上的行人。
他们从什么地方来?
做的行当是什么?
家里都会有什么人?
这人的性子又是怎样的?
如果能经过几分钟的交谈便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智力高低,受教育的程度,大致的性情和心胸。
我也能轻易说出眼前之人的籍贯和职业。
“好吧,我准备一下就去。”我从驰野本仁的眼睛和表情都没发现是一个圈套。
“太感谢美枝子小姐了。”驰野本仁毕恭毕敬站起来向我弯腰躬身道。
我也站起来向驰野本仁弯腰道,“不用谢,这是我的责任。”
“什么,满铁的驰野本仁叫美枝子报道上海满铁血案。”小田次朗说道。
“是的,大佐阁下。我们刚刚得到的情报。”本田回答道。
“满铁这次损失是不少,但是,现在没必要同英美翻脸。驰野本仁到底想干什么?如果让美枝子报道了这件事,本土的军部会怎么想?会不会加快研究对英美开战的方案?而且这个美枝子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她会不会是日本共产党和国际共产的成员?”
小田次朗的脑子里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他决定走一走,理清一下丝路。
“本田君,昨晚捉来的军统发报人员开口了没有?”
“报告大佐阁下,她一点也不配合。”
“把她带到三号审讯室,让她看看我们是如何对付不合作犯人的。我想亲自审问。”
“哈依,我马上去办。”本田一个立正,快步走向特高课设在地下室的审讯室。
我进了租界,本想叫辆黄包车,可这样的雨天车少人多,租界内又只有大英照会的黄包车可以行走,车就分外难叫。
在雨中站了足足一刻钟后。
我想了想只好上了一辆有轨电车。
才一上车,背着大皮口袋的售票员便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小姐去哪里?”
英大马路。
我掏出二角钱递过去。
到英大马路有十站路,售票员却只给了我一张五分钱的票,一边小声叮咛道:“第六站上车!”
虽然知道他在揩油,我却并不在意,侧身向车厢后部走去。
一边在狭小的过道内蹭着向前,一边将目光悄然掠过了其余乘客的脸庞。
车内有十多名乘客,最吸引人的无疑是左侧靠车窗坐着的美国老人。
老人戴着黑沿帽,花白的微翘着,捧着一本希伯来文的《先知书》默默读着。
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郎坐在旁边,正举着小镜子,旁若无人地为自己补妆。
我观察了一阵子,就在后排座位上坐下了。
突然电车哐当一声,停了下来,前边有人在大声喧哗。
车内的乘客纷纷从窗口探出头去,向外张望,就连那个美国老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先知书》。
“出了什么事?”一个乘客低声说道。
我摇了摇头,向窗外望去。还没等我探出头,一声清脆的枪声已经在细雨中响起,清脆的回音夹杂在行人的尖叫声中,越发的肃杀。
因为怕中流弹,所有人都缩回身子,蜷曲着不敢抬头。我将身子仅靠车窗内侧,用眼角的余光向外望去。
马路中央的雨水中,一个穿马褂的男子脸朝下倒在地上,旁边站了几个拿枪的。
其中一个正蹲着身子,用白朗宁的枪管去捅中枪者。
很快,他摇了摇头,扭头向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一个叼着烟的年轻人挥了挥手,几个人转身离开了。
那个年轻人则用脚尖踢了下尸体,将烟头儿吐在了死者背上,接着掏出枪,对着尸体连开三枪,这才大摇大摆地去了。
又有一个人把一台手摇的唱机放在地上,唱机上的大喇叭对着马路。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咱们中国军队勇敢前进!
看准那敌人,把他消灭!
冲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