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我想好了,我要和知行结婚。”
叶政君合上手里的文件,抬抬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打量一番站在门口的薛宴辞。
白色高领毛衣,亚麻色牛仔阔腿裤,扎着很高的马尾辫,和自己的闺女叶承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呵!”叶政君冷哼一声,“不是前两天一气之下跑去美国的薛宴辞了?”
“姥姥,我那是有点儿别的事,才去的。”说着话的薛宴辞赶紧迎上前去,顺势挽上老太太的胳膊。
叶家老太太今年已经八十一了,仍旧亲自打理着叶家百分之二十的核心产业,这其中最核心的一个部门便是叶家的信息处理司。
叶家所有生意的调度,人情往来,关系排查,稽查纠错全都是由信息处理司统一管理。这个部门独立于叶家所有企业,高于叶家所有企业,每一代的执事人都是叶家的最高话事人。
叶政君抬起戴着钻石戒指的左手拍拍薛宴辞的手臂,侧过头,“我看你就是拿准了知行那孩子会不顾一切地去找你,才去的吧。”
叶政君只一句话,就将薛宴辞的心思戳破了。
薛宴辞就是想折腾路知行,就是想让他到美国来找她。但更重要的是,薛宴辞想带路知行去见见她在杜克大学的老师。
路知行前半生过得艰难,既然要结婚,薛宴辞就不得不为他的一生考虑。
“那我也是听到一些其他事才去的。”薛宴辞闹着脾气辩驳一句。
“你是谁?”叶政君瞪着眼睛,“你还能连这点小事都查不清楚?我看你早就把知行的事,摸得一清二楚的了吧。”
薛宴辞红着脸撒娇,“姥姥”她确实是把路知行的事都摸透了。
回国后第三周的周一,薛宴辞就从姥姥叶政君手里接了信息处理司的两个小组,原本是为了方便她在陆港集团的工作。
可薛宴辞下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将路知行查一遍,尤其是要查她不在国内的那五年,路知行都做过些什么。
“行行行,说吧,你今天找姥姥是想让我和你家那薛老头子提这事,还是和你爸提这事。”
薛宴辞扶着叶政君在一楼茶室坐定,又给老太太泡了她最喜欢的茉莉花茶,跑去厨房端了一碟子桂顺斋的白皮,才端端正正地坐好,忐忑不安地开口,“都不是。”
“那是什么,你又有什么鬼主意?”叶政君接过薛宴辞递来的茶,只抿一小口就放下了。自家这小孙女,最是个贪玩不端庄的,平时在家就从没这么规矩过。
“我想着,姥姥您膝下就我妈妈一个女儿,周锦闻伯母也算是在您膝下养过几年……”
还没等薛宴辞说完,叶政君就将她的话打断了,“小辞,这事,是你的想法,还是路知行的想法,还是你们两个已经商量过了?”
“我的想法,路知行不知道这事儿。”
叶政君往椅子上靠一靠,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戴好,又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仍旧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薛宴辞这是拿定主意了,她是铁了心要将路知行放进叶家了。
叶家没孩子,若是能过继路知行,那自然是好的,可这事不好办。且不说叶承明是否会同意,单一个薛家,肯定是会拒绝的。
路知行再怎么好,再怎么合适,两人就算是结婚了,他这一辈子也只能是薛宴辞的副手,只能是用来给她做点缀的,增光溢彩可以,但锦上添花,不行。
路知可以有体面的事业,尊贵的身份,恣意的人生,但绝不被允许握有实权,这是薛家的底线。无论薛宴辞这一辈子和谁结婚,这一点,都是一样的,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可若路知行一旦过继到叶家,掌了叶家的生意,成了叶家的话事人,那这一切就都不可控了。
若是哪一天路知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别说是叶家要易姓,就连薛宴辞能否全身而退,都得打个问号。
路知行的父亲路邑章就是个典型案例,且不说整个周家被他吞并了,单是周家二姑娘周锦闻一条性命,周家老爷子周学义一条性命,路邑章就不是什么天生的善良的人。
愚蠢、恶毒、自私这些基因是会遗传的。
叶家也可以控制路知行,不放任何实权到他手里。按照原本的计划,将叶家拆开,一部分放在陈青要三个女儿手里,一部分放在薛启泽手里。
可一旦这样做了,就只会加路知行的逆反心理,甚至是引起路知行的逆反心理,更是不可控。
这是条死胡同,薛宴辞是想逼着所有人同意、接纳她这个决定。
她没给任何人,任何一个选择的机会。
薛宴辞这种行为已经算不上筹谋了,是赤裸裸的一场阴谋。
叶政君想起薛宴辞前些日子在内蒙古和山西办的那些事儿,不禁地心里一沉。她那么雷厉风行,将手底下所有人全筛了一遍,把所有的副职全换成了她的人,其实也是为着将来路知行能顺利接下陆港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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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宴辞的心思不深不浅,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那儿,谁都能看得出来,可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没有人可以替代薛宴辞,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叶政君换了套温和地说辞,“小辞,这事你可要想好了。知行那孩子我是很喜欢的,你们结婚,我也没什么意见,但这件事关系到知行那孩子的自尊心。”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揭开薛宴辞心里想法的必要性了,只能陪着她演场戏,拿出叶家的真心和诚意,接纳路知行,培养路知行。
否则,单薛宴辞手里握着的陆港集团,就足以和所有人在桌面上叫板,实在没这个必要。
薛宴辞,算计的恰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