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一个人简单极了,可那丝丝绕绕的关系,岂是动动嘴巴就能解决的事,岂是年就能解决的事?
可若薛宴辞不这么做,年后的境况,只会比现在更糟糕。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李局长递个台阶给对面的人,“宴辞,工作上的事,咱们下周一开会定。”
“先吃饭。”说这话的人是陈宁,只是张家的餐桌又大又圆,薛宴辞听得并不真切。
年底评优的名单里可是有他陈宁世交刘家儿子名字的,这话说的未免太轻飘飘了。
「先吃饭」,这有点儿太好笑了,薛宴辞并没有动筷子,仍懒散的靠在椅子上。
“宴辞,咱俩喝一个。你来中电集团两年了,咱们都还没聚过。改天来家里吃饭,咱们好好说说话。”
薛宴辞仍旧没动,但朝陈宁方向看了过去,那杯酒平推在桌面上,既不举高,更没离了桌面。
薛宴辞欠身向前看看自己面前的酒杯,空落落。
李局长快起身围着桌子转了半圈,侧身给薛宴辞面前的杯子倒满,瞧着桌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给路知行的酒杯添满。
这夫妻俩人不和的事,在外面早不是什么秘密了,虽然这事并不影响大家的生意往来,前程提拔,可谁又会拒绝在饭桌上美滋滋地聊一聊八卦呢?
更何况是叶家的八卦!更何况是路家的八卦!更何况是路知行先是入了叶家的门,过继给了叶家,又同薛宴辞结婚了的八卦?
“宴辞、知行,今天我就托个大,伯父敬你们俩一杯。以后多来家里坐坐,你伯母可是烧的一手好客家菜。”
薛宴辞和路知行举起手里的酒杯隔空同陈宁彼此遥敬一番,又在众人举杯的欢笑声中在桌沿轻碰,这场局落了幕。
薛宴辞和这些老家伙不同,总是爱带着司机出门。她喜欢打专车,听司机师傅跟她聊天,这是她一生漫长执政生涯里最后的自由、安全时刻了。
薛宴辞同路知行坐在后排,听司机师傅讲最近天津的新鲜事,说是今年天津的高考状元还是和往年一样,从外地移民来的;也说杨村一中今年考上清华、北大的数量仍旧是天津市第一名;也说西开教堂前的小喷泉又建起来了,那可是老一辈儿天津孩子的念想,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不长眼的,非得拆了改成卖炸鸡排的……
薛宴辞应着司机师傅的话,偶尔也说几句,但说的少,她喜欢听人讲。她还是喜欢像第一次住到半北藕榭打车回家时那样,提前一个路口下车,慢慢走回去。
那时候,一下车,路知行就牵着薛宴辞的手狂跑。夏天要跑到转角处的小报亭买冰棍,冬天赶紧跑回家享受地暖。
唯独春天和秋天,两人会散步回去,到门卫处打个招呼,在小区里走上好久,直到最深处,才能到半北藕榭、才能到家。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意思啊。
薛宴辞为了能同路知行走这一段路,几乎每一天中午都需要工作,从不休息。路知行那时正在通纳生物的研部轮岗,每天中午都用手机看文献,那么一块小小的屏幕看起来也从不觉得费劲。
路知行试图想要牵牵薛宴辞的手,但她躲开了,只顾着打电话,“陈礼,名单递上去吧。”
这种互相把自己家孩子放在老朋友家单位的事,并不稀奇。这种评优、提拔自然也是双方都说好的。
这个圈子就这么一丁点儿大,总会有遇上的那一天,坏人前程可是大忌。谁家都有家属,谁家都会有孩子,在这种小事上很是没有必要。
正因为没必要,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才能算得上一个好机会。
六月的天津,已经到了最热的时刻,树上的叶子绿得黑,冒着油光。走两步路,就是一身细细的薄汗。
“去买雪糕吃?”路知行试探着问问。
“好。”
路知行小跑着买了和路雪苹果香草草莓口味的好多圈,拆开包装袋,才拿给薛宴辞,她喜欢这个口味的雪糕,从小吃到大。
小时候,大哥薛启洲、二哥薛启泽会拿零花钱买给薛宴辞吃。上学后,爸爸妈妈接她放学回家的路上,也会买给她吃。
薛宴辞上一次吃这个雪糕还是五月中旬,爷爷薛安厚过世,回厦门,兄妹三个坐在台阶上议事。冯志东递雪糕给他们三个,说是上个月爷爷买的,等着兄妹三个五一放假回来吃。
那个五一,薛启洲在香港忙得不可开交,薛启泽在深圳忙着人民医院系统更迭的事,薛宴辞在天津滨海机场被叫回中电集团开会。
晚八点,小武说张副局带着张太太来了。
晚九点,小武说李局长的车到了。
张副局说,自己也没想着因为孩子上学的事摆宴席,只是陈厅长说这种好事得贺一贺,才摆了一桌,请了宴辞和知行。
李局长说,自己下午是去张副局家贺小侄女考上大学的事,现在是来看看叶嘉念小朋友,随即拆了一大包儿童读物。
晚十点小武拎了同城快递进来,是两盒乐高,寄件人只一个王字。
只是张太太很有意思,陪着叶嘉念在地毯上玩了一会儿,就说孩子辅食营养不够,咬合力差一些……从那之后,每天都派人送些吃的过来,每周六下午竟还亲自过来教丽姐做菜。
这帮人,还真是生的七巧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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