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十根手指已然疼到麻木,相泊月还是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重又沏好一杯茶后,他缓缓行至安定王夫面前,恭顺地递上前。
“公公请用茶。”
当戚氏无意间瞧见相泊月那被烫得已然发红的指尖,有些微讶地挑眉,终于又抬眸重新审视打量他。
心中啧叹,这孩子,倒和他想象中的,有几分出入。
明明手指都被烫得这般狠了,竟也没听他喊疼。
倒是有几分忍性。
可有些时候,光是能忍,可是不够的。
他懒散收回目光,作势要起身。
与此同时对着相泊月淡声言道:“不用了,今日本宫也有些乏了,你且先回去吧。”
闻言,相泊月面容怔愕地抬头望他,眸中划过一丝失落,薄唇翕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厅外突兀传来一阵清亮明快的女声。
“爹爹。”
相泊月转头望去,发现来人正是季旷柔。
她今日换了身简装,束腰窄袖的赤玄色武服,衬得她蜂腰腿长的同时,又尽显干练飒爽。
如瀑般黑亮的青丝只简单地用发带扎成了一个高马尾,随着她轻快行走的动作顺垂在她身后,不时地摇曳。
面上那双精致桃眼,眸瞳晶亮,里面盛满了灿烂的笑意。
白皙的脸上春风满面,走过来时,整个人掩不住的意气风发、轻松恣意。
是相泊月此前,从未见到过的样子。
让他一时间看得有些怔神。
季旷柔说着,长腿一迈跨入了厅中。
身后不远处,除了翻云与覆雨。
还跟着哑奴以及相泊月一上午都未见到的彩川。
扫视了厅内众人后,季旷柔笑着向戚氏身侧束手站着的羽伯和敬伯打了声招呼。
“羽伯、敬伯,你们也在啊。”
被叫到的两人,看到自家郡主来了,齐齐笑着轻声唤了句郡主,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慈祥与和蔼。
戚氏一看女儿这番打扮,心中便知她许是又一大早去武场练武了。
随即颇有些心疼地将人扯到近前,关切地递上桌上的一杯凉茶,微蹙着眉细细问道:“可累着了,快喝些水。”
将茶盏中的水一饮而尽后,季旷柔这才注意到身侧一直托茶站着的相泊月。
“泊月怎么在这,是来为爹爹您奉茶的吗?”
季旷柔转头,笑着看向自己的父亲,故作疑惑地问道。
闻言,戚氏同样抬眸看了相泊月一眼,少顷伸手接过了相泊月手中的杯子。
面上露出一抹笑,言道:“也难为这孩子有心了。”
话毕,他垂首就着茶沿略微抿了一口。
有女儿在,纵使戚氏心中对这个女婿有再多的不满,当着外人的面也终归要给自己孩子一些面子。
做做样子。
见安定王夫总算是喝了自己奉的茶后,相泊月抿唇,心中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是女儿的夫郎,自然是要孝顺您的。”
季旷柔说着,微微倾头瞥了眼身侧一直静默站着的相泊月,竟意外发现他正瞧着自己。
二人的视线不其然撞到了一起,前者不以为意,后者忪怔过后,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慌忙错开了。
话毕,她走过去自然地牵起了青年的手,对着自己父亲笑着眨眨眼。
“爹爹,女儿和泊月还有事,就先行回去了,母亲要下朝了,你赶快去府外迎她吧。”
说吧,不等戚氏反应过来,季旷柔便牵着身体无故僵硬的相泊月走出了大厅。
季旷柔离开后,戚氏连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却被羽伯笑着给拦了下来。
“主君,现下刚过午时,家主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家呢,小姐这是在同您玩笑呢。”
经他这么一说,戚氏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当即对着自家女儿离开的方向嗔道。
“这个鬼机灵,护犊子都护到她爹头上了,本宫还能吃了那相泊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