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他屏着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闻到从倦春身上溢散的那浓重的凤尾花香。
这香味不仅熏得他眼底干涩,胃里更像是被无数刀片在搅一般,炙热火辣,疼得相泊月几乎昏死过去,花费了全身的力气忍住才勉强不在倦春面前失态。
现下他此刻的念头,就是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望着相泊月那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倦春神情担忧地对着翻云言道:“不若你们先把相公子护送回府罢,他这般魂不守舍,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
闻言,翻云朝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淡淡回道。
“郡主只是交代属下要护送公子你回去。”
言下之意,旁的人她不会管。
闻言,倦春心底生出一股隐秘的畅然与欢喜。
墨绿色的眸子泛起阵阵柔情涟漪。
看来,郡主对于相公子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只有自己才是能一直陪在郡主身边的人。
旭日已经东升,此时的相泊月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正一步步缓慢地行在街上。
强烈的日光刺照得他头晕目眩,却因手脚酸软浑身疲累而无处躲避。
舌头上的伤虽然已经被医公上了药,可因着他勉强回答倦春的话,伤口重又裂开来。
此时,口内满是腥甜的血沫,还伴随着阵阵刺痛。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相泊月已然麻木迟钝的神经。
他觉得热极,又觉得冷极了,身体禁不住发颤的同时还出现了幻听和耳鸣。
“这不是相府家的小公子吗,怎么这般模样就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位挎着菜篮正在买在的中年男子对着菜贩惊讶说道。
那菜贩一听哎呦了一声,凑近他小声地说道:“你方才没瞧清嘛,他脖子上那红印子都快印满了,啧啧啧,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这时,隔壁摊位一个卖炊饼的男子靠了过来,兴奋地说道:“我方才路过安定王府正瞧见他从里面出来,真真儿的!”
霎时间,周围所有人的声音都好似放大了十几倍。
小贩叫卖声、母鸡打鸣声、小孩子的哭闹声。
还有夹杂在其中一些异常刺耳的议论声。
“。。。。。。魂不守舍。。。。。。你看他那脖子。。。。。。”
“不知检点。。。。。。真害眼!”
“不守男德。。。。。。”
一字一句都犹如利箭精准地射进了相泊月的后背,他只觉得喉头一哽,眼睛酸涩得发红,可仍固执地挺直着脊背。
他从未做过他们有些人口中说的那种事,自然也是不认得。
相泊月微昂着头,一步步走着,犹如一只独行在鸡群的伤鹤。
只是那身影薄峭得让人心疼。
日头渐大,头晕目眩加剧,相泊月好几次都差点跌倒在地。
他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过。
相泊月紧咬着下唇,努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清醒地感受着屈辱与痛苦一点点腐蚀尽自己那被季旷柔摧折得寥寥无几的自尊。
终于,推开相府大门的下一刻。
世界晦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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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相泊月再度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身边坐着的是一双眼睛哭得肿成了两颗核桃的哑奴。
床头还坐着满脸心疼和疲惫的曹氏。
见自家少爷终于醒了,他们三人立刻围了上去。
“月儿,可觉得好些了?”
曹氏说完,又开始忍不住哭了起来。
闻言,相泊月纵然觉得身心疲惫异常,可还是不忍曹氏担心,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今早刘管事出去采买,发现你竟然昏倒在了家门口,又发起了高热,吓得奴一天都没吃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