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匍一进来,便看到自家少爷站在火炭盆前烧着什么东西。
待看清是什么后,他连忙冲了上去,将刚燃着了一角的腰封给抢了过来,用袖子将火给压灭了。
“少爷,这么好看的腰封烧了作甚!”
他气呼呼地比划着。
谁知对面落索站着的青年抬眸瞧了他一瞬,神情惨败,冷声言道。
“再好看有什么用,不招人喜欢还不如烧了。”
说话间,声音沙哑沉郁得犹如重病在床的老人。
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闻言,哑奴急急反驳,“那也不能烧了啊,奴看着你熬了好几个通宵才绣成的,手还被针扎伤了,不给郡主看看怎么就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呢。”
哑奴苦口婆心地劝道。
谁知,相泊月径神色漠然地回绝。
“不用了。”
即便给季旷柔见了,也恐怕只会徒惹她厌烦。
就在这时,消失了许久的彩川突然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脸上还带笑,兴高采烈地对着相泊月言道:“少爷,郡主派人来说,让你收拾一下,晚上的时候随郡主一同去盛寰院和安定王与王夫吃顿家宴。”
换衣时,哑奴给相泊月寻来了昔日他最喜欢的一件碧落色外裳,可对方瞧了一眼后抿紧了唇,转而让他将箱底处的一件合欢色的缎面圆领夹袄锦衣寻来。
闻听此言,哑奴与彩川俱是一愣。
“少爷,你昔日不是最厌合欢、夕岚色、绯色这种颇有些招摇的颜色吗,今日怎么。。。。。。”
谁知话还未说完,便被相泊月僵声打断了。
“让你去寻,便去。”
说完,径直转过了头不再看他们二人。
见自家少爷态度如此坚持,二人虽觉得奇怪,但仍是将那件衣服给找了出来。
待相泊月收拾好踏出门口时,蓦地抬头,便正见季旷柔站在院中等他。
女人换了身装扮,空黛色的水仙灵芝纹袄裙穿在起身,较往日的英飒火烈的气质多了几分沉稳与澄净。
较之前截然不同,但仍灼灼夺目。
听见脚步声,季旷柔转过头,一双漂亮的桃眼中潋滟着笑意。
季旷柔上下打量了面前的相泊月一眼,觉得今日的他有些特别。
身上的合欢色衬极了他如寒玉白皙细腻的肤色,削弱了昔日冷冽、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
多了几分清润与温澈。
总之,很合她的眼缘。
少顷,她忽然冲相泊月打了个唿哨。
面上的笑肆意又张扬,夸赞道:“泊月今日,甚是好看。”
闻听此言,相泊月蓦地一怔,随即只觉得眼眶异常的酸涩,心情也格外的复杂。
没有被季旷柔夸奖过后的欢愉,有的只有胸腹中更加浓郁的悲苦。
此时的相泊月觉得自己非常的恶心和荒谬。
同时也有些恐惧,恐惧自己竟然今日会莫名失了智,竟学着倦春的样子,想要去讨季旷柔的欢心。
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自我鄙夷与厌弃。
所有的负面情绪如铺天潮水一般涌来,一时间竟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就在这时,季旷柔微微蹙眉,觉察到了他有些些许的不对劲。
随即走上前顺势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随着女人的靠近,从她身上传来的幽幽清香将相泊月整个萦绕在了其中。
仿佛溺死之人手边的一根稻草。
相泊月几乎是下意识地,紧紧地回握住了季旷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