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已经碎裂大半,却被重新锔在一起的瓷盏。
虽由人作,宛自天开。
而这,就是老丁的爷爷的手艺。
人没有说错,老丁的祖上,真的为宫里锔瓷,而且锔出来的,是宝贝。
而这个茶盏,被后来的民国政府选送去了1935年布鲁塞尔万国博览会,在这个面向世界的窗口上,向所有人展示了我国传统手工技艺的精巧。
老丁的眼中,露出了自豪和叹惋。
自豪的是,老祖宗的手艺没有断,老丁从小继承了这门手艺,也做过几个这样精美的大件,不敢说是和老祖宗比肩,却也获得了无数的夸赞。
惋惜的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这门手艺无可避免地走向了没落。
瓷器而已,打碎了可以再换的。
只有会过日子的女人还心疼这伴随了家里多年的破瓢烂碗,还想着锔一锔。
年轻人已经瞧不起那黑黝黝的铁钉了,嫌弃自己的活儿粗糙,把个好看的娃娃豁歪了嘴巴。
可其实,老丁会做不歪嘴的。
用金的、银的、甚至豆子,甚至素砂,镶嵌出各种精美绝伦的造型。
月牙,波浪,桂树,星河。
可已经没有人欣赏了。
没有人欣赏自己的手艺,大部分人都只会在四分的修补费和六分重买瓷器的钱里抉择,更多的时候,是院子里的小孩故意摔碎了自己的存钱罐,然后捧着一堆废渣过来让他修补。
故意欺负他。
可老丁并不生气。
他想来想去,也不是没想过放弃,就让这门手艺失传吧,失传的国粹不止这锔瓷一个。
可他总是想起小时候,父亲仔仔细细擦着瓷器的时候说过的话。
“你得喜欢它,看着它们好,别人眼里这是不值钱的东西,可你眼里,它们是宝贝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一项手艺怎么能坚持这么多年。
看着自己手下,破碎的瓷器可以修复如初,甚至更增光彩——
老丁有一种由衷的高兴。
这不是能挣几个钱的开心,而是自己学有所长,能证明自己的高兴。
是自己价值的证明。
老丁感觉自己一辈子,不能和这门手艺分开了。
镜头到这里,整个电影的基调已经很明显,那就是对失传国粹的坚守和热爱,这简简单单、朴朴实实的一幕幕,却让所有评委和观众,心潮涌动。
“拍得真好……”
评委任楚春不知道被触动了什么,眼眶湿润了。
彭和平和朱倦勤都点了点头,电影的情怀不仅高尚,而且真挚感人。
当然电影最后是个很好的结局,老丁的外孙长大了,他对外公一辈子专注一门手艺的坚持非常敬佩,于是在社交平台上发起了对传统文化回归的倡导。
老丁锔瓷的手艺不再局限于一门一户,而是通过各种媒体网站传播到了千家万户,赢得了新时代人们的喜爱和欣赏。
最后老丁收到了国家非遗组织的邀请,不仅为他的锔瓷手艺申报了代表性遗产名录,甚至邀请他登上国际大舞台,对前来交流学习的外国友人展示我们自己的文化。
“哦,中国式大团圆结局,”曾芃本来看得全神贯注,但看到这个结局他就很不满意了:“好好的片子,为什么结尾总要强行圆满一下呢,落入俗套!”
在曾芃看来,电影的前半段还算不错,最大的败笔就是强行大团圆一下。
其实很多的手艺,失传就是失传了,一辈子等不到发掘,也碰不到现在这么好的时机被公之于众。
丁丁二话不说立刻喷他:“你说不行就不行?电影非得凄凄惨惨地好是吗?我就是俗气的人,我就喜欢大团圆,喜欢圆圆满满,你打我啊?!”
电影又不是拍给他一人看的。
毛病还多。
丁丁:“你听听这掌声,观众喜欢这电影,还没明白吗,对对对像你这种眼睛长在脑门上的人是看不到听不到群众的呼声的,你就知道你的文艺片你的伤痛文学。”
丁丁也不跟他废话,直接用手比划了一下,威胁:“再拿你那文艺的眼睛看电影,老子就踢你下海。”
曾芃:“……”
……
台上,肖媛媛正在接受评委点评。
所有评委都给出了最大的好评。
程雪松还开了个玩笑:“没想到你这个留美归来的背景,居然能如此关注失传国粹。”
肖媛媛闻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就是因为在美国留学了四年,我才更关注中国传统文化,我希望我们的国粹能发扬光大,有机会走向世界。”
肖媛媛提到了一件事:“我在构思这个短片的时候,和张明义导演有过交流,他说他以前拍《高山之下》,在戛纳拿了奖,回来却收到了江苏省句容市送过来的锦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