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地方的盐引契书是地方官员私下签发的,不落官印,只有一张白条。但是若无这张白条拿去,那便是半点儿盐引都兑不来。”
“若是拿了这所谓的‘地方盐引’去,便能按照两份盐引都兑出盐来。”
“白条上的盐引不在户部宗卷上,收上去的盐税,便归地方官府所有,地方再层层向上上供银钱,打通关窍。”
“如此一来,上下无数张嘴都吃饱了,自然也无人知道这些地方盐引的去向了。”
除此之外。
萧明渊有举了几个例子。
什么虚报损耗,隐瞒产盐数目。
订立阴阳契书,作假交易数目。
贿赂税官,篡改盐引,账目上多出少记等等……
倘若真要实打实按照数目一笔一笔对账,那盐税上该有至少上千万两的税银才是。
这些法子花招玩儿下来,收到的税银不过一二成。
这还是在“年景”好的时候!
宣珩皱了皱眉:“这般大数目的亏空。”
“户部从不曾上奏查疑,底下的巡盐使年年巡视,也未曾提起过,朝野上下更无半点儿质询盐税的影儿……”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这里头,确实是养肥了不少的大鱼。”
“毕竟上下都是一条心。”萧明渊沉声道。
“底下的人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又有大靠山顶着,沆瀣一气,白花花的银子自然是舍不得的。”
“上头的嘴,被银票和好处堵得严严实实。况且,倘若真将这一层遮羞布扯开了,好处不一定有,仇一定是要结下不少。”
“万一来日稍微行差踏错一步,撞到了有些人的手中,那岂不是替自己提前挖了坑么?”
“至于巡盐使……”
萧明渊轻叹一声:“这些人,倒不一定真的都是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的货色。”
“只是到底要给前面的人遮掩,又不能叫后面的人难办。”
“倘若据实收足那些税银,比前人多收了,是不是前面几任同僚都不曾尽心办差?”
“若是后来人恰逢年景不佳,实在是无法收足税银上来,同前面这般一做对比,是不是又有渎职之嫌?”
说到底。
这些不过是官场上明里暗里奉行的“中庸之道”。
只要是在任上不出事,那便万事无忧。
宣珩听着萧明渊的话,眉头越皱越深。
不过皇太孙殿下,毕竟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
也知道一些所谓的官场之道。
只是再见上多少次,宣珩还是看不大惯。
萧明渊垂眸,替自家小皇孙殿下揉了揉他的眉心。
随后轻声安慰道:“古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
“陛下这些年,年年都派不同的官员去南下巡盐,哪里会不清楚这里头的问题。”
“只是整顿盐务一事,关系各地大小官员,这里头又难免还要牵涉朝中一些暗地里做那些盐商、贪官污吏们靠山的京官儿甚至是皇族中人。”
“若不是到了非常时刻,没摸清楚这一条条脉络,自然不好立即发作。”
“殿下也不必心急,到了时候,自然能叫那些吃肥了的大鱼连本带利都吐出来。”
宣珩感受到萧明渊的温柔宠溺。
不自觉就想要腻上去。
他凑上前去,靠在萧明渊怀里,忍不住用小脸儿,轻轻蹭了蹭萧明渊的指尖。
才软着声音向自家萧哥哥求教:“那萧哥哥让林清风如此行事,也是为自保么?”
可是这般“大张旗鼓”,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
萧明渊低声同小殿下一句一句温柔教导:“那林清风是外来人,又是东宫临时安排下去的。”
“多少人的眼睛都放在他身上盯着的……”
“倘若他不表现得嚣张跋扈、狂妄自大、愚昧无知、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一些,旁人哪里知道,我们皇太孙殿下是如何的好糊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