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并非全然出自恶意,也因此更加刺耳的声音。
【你去吧,我不要和她一组啦】
【讨厌,我也不想啊。说不定会被一起针对】
可这里谁也不在。
只有一张在风吹日晒下早已千疮百孔的渔网还盖在头顶,明明并不沉重、也无法隔绝任何事物,却总能恰好在我想要往前一步时绊住迈出的脚步。
那颗球越过一动不动停留在原地的我,掉落在地板上。
“没有那种可能性。”
在我呆的间隙里,种崎从对侧走过来,抬起胳膊豪迈地勾住我的肩膀,用手指戳戳我的脸颊。
她比我要矮一点,所以这个动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只有缺乏自尊心的人才会需要组建小团体来排挤别人,从中获取自我满足感,所以这种人会本能地害怕闪闪光的存在。”
我偏过头,怔然地和她对视:“但是我没有那么厉害……”
“不不不,我没有在说你,是说我自己。”戳在我脸上的食指被收回,她眨了一下眼睛,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自信地说,“我可是班里食物链顶端的一军,所以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哦。”
“倒是更加感动一点啦你!”
“谢谢你,大姐头!”
“我是好学生,不是不良少女。”
趁着老师指导男子组的绝好时机,种崎捡起孤零零掉在一边的羽毛球,拉着我在角落开始偷懒。
但再怎么迟钝,我也知道她是为了安慰我。
“听我的,如果真有那种奇怪的人出现,你就像这样扬起下巴,眯起眼睛回她:败者之言不足为惧。你用冷脸做这种表情杀伤力绝对很大的。”
“……”
这种台词不是更抓马吗?只会拉高仇恨值吧?
但我没有吐槽,只是严肃地点头表示学会了。
她满意地拍拍我的肩膀:“总而言之,不用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昂挺胸堂堂正正地就好。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反而更可疑哎。”
我又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好。
体育课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换回校服返回教室之后,没有社团活动的我已经可以直接离校。
我坐在位置上,盯着课桌边缘不起眼的划痕,又偷偷去看旁边的黄濑凉太,又低下头看桌子。在这个动作重复到第五遍时,终于被抓了个正着。
他好整以暇地托着脸看我,没有像以往那样用手机给我消息,而是直接出声问道:“怎么了?是有话想说吗?”
有,有的。
我抱着怀里的书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那么期待和欣喜:“等下一起回家吗?”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微的怔愣,说不清是意外还是愉快。但蜂蜜般的金色眼瞳里笑意唯独鲜明:“当然可以。但是今天有部活,可能需要等我到很晚。”
等,我能等!
“嗯!没关系!我正好可以先去把作业写了。”
他看着压抑不住语气上扬的我,好奇地问:“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没有啦,只是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堂堂正正做人——听上去好像不太对劲。
代替了阳光而存在的照明灯映照在他的梢,笑容淡下去后稍显疏离的脸庞在这一刻看上去却是柔和又包容的。
在他的目光中,那颗隐秘的心脏似乎在逐渐失控。
我突然意识到,我也许是喜欢被他注视的。
我希望他只看着我,不要去看别人。
说不定,之前的我无意识间把自己放在了低位,在过盛的光芒中自惭形秽,所以才那么犹豫不决。
害怕被看轻、害怕被忽视、害怕被讨厌。因而畏手畏脚地缩在安全区里,一步也不敢动。
可到最后,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根本就只有我。
如果能坦率地说出那些贪心的想法,我是不是就能变得更加开心?他说不定也不用再顾虑我的心情,在一次又一次的忍耐和委曲求全中,被迫去做那些完全不符合他风格的事情。
我并不知道答案,所以只能通过实践来获得结果。
“没有。我想和凉太多待一会。”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放学时分的教室里充斥着吵吵闹闹的嘈杂背景音,我的声音很轻易地被埋没在其中。
可我确信他听清了。
“……”
原本托着脸颊的那只手缓缓放下,黄濑凉太怔愣——不,是震惊地望向我,出状况外的疑问音。
“欸?”
然后声音陡然拔高:“刚才叫了名字对吧!这次我没有听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