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往年足不出户的我,在这一天也会久违地走出家门,向高天之上的神明祈祷,寻求一份虚无缥缈的慰藉。
距离上一个新年只经过了三百六十五个日夜,但我却现自己已经没办法清晰地回想起那个时候的心绪了。
于是干脆放弃了思考。毕竟能够被轻易遗忘的事物,对我来说一定不怎么重要。
我用纸巾擦干净剥过橘子后湿哒哒的手,打开了手机。原本被推销短信和骚扰讯息塞满的邮箱里,多出了几封来自好友的贺年卡彩信。
送人:种崎爱罗、西村叶月。
虽然忙碌起来之后她们很少约我一起出门,但是节日问候和LIne上的闲聊倒是从未缺席过。
来自黄濑凉太的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在群组里和她们两人讨论今年红白歌合战要支持哪一组。
唐突被来电提示吓了一跳的我陡然坐起,下意识曲起的膝盖撞在桌底,出一声更为响亮的砰咚声。
由香里投来一个担忧中蕴含着困惑的视线:“没事吗?”
“没、没事,我去接一下朋友的电话。”
我凭借惊人意志力从温暖被炉的挽留中逃离,匆忙披起外套跑去了阳台。
冬日的昼夜分界线变得模糊不清。
失去太阳的光辉后,这座城市早早地就陷入了沉睡,唯有未化的积雪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光,将整个世界映照得比以往更为明亮。
我拢着衣襟,将手机放在耳边,小心地接通了电话。
通常来说,邮件和LIne可以解决绝大部分联络需求,只有在迫切需要得到答复的情况下,他才会用上这种方式。
“抱歉、突然打电话给你……”
黄濑凉太的声音有些奇怪,听上去模糊又沉闷,就连呼吸声都要比话语更加清晰。
“没关系,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唔,突然想给你打电话而已。”
“啊?哦,好的。”我茫然地说。
感觉他的状态不太对劲。
安静了一会后,他又问:“明天你有空吗?”
我:“不一定有。”
他:“诶~就不能把时间空出来陪我吗?我想和伊织一起去参拜,我们去浅草寺怎么样?”
“浅草寺人很多吧,感觉会比晚高峰的电车要可怕好几百倍。”
作为回应的,是他仿佛梦话般飘忽不定的话语:“那就去人少一点的。哪里都行,只要能和你一起——”
“难道说……你喝酒了?”
“没有。”
“有。”
“一点点。”
这时,从他那侧的背景里,适时地传来了无比响亮的、明显属于年轻女性的声音。
“不是吧?!你真给凉太喝酒了?”
“只是甘酒而已!是他自己拿错了,而且就只有一杯。”
我沉默了几秒,有些谨慎地确认:“是凉太的家人吗?”
“嗯,是姐姐。”他老实回答,声音黏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娇,“但是那个不重要啦。去嘛,好不好?”
轻飘飘的尾音落下时,仿佛有错觉般的气流紧贴着钻入耳道。我有些不自在地抬起空余的左手,捏住握着手机的右手手腕,抑制自己本能抽离的动作。
好奇怪。
在看不见对方的这一刻,我反而会因为他的一言一行感到慌乱和紧张。
“唔,我要先去问一问才能给你答复。”
“好!我等你。”
“先不要那么高兴,万一不行——”
“不行的话我就一个人在家里哭。”
“诶?!那样*?的话——”
“开玩笑的啦。不行的话也没关系,反正还有很多机会。”
“嗯……”
“我会一直等你的。”
还有很多机会。
今年不行就来年,来年错过的话还有下一年。他所拥有的事物里,唯有时间是最不值一提的存在。
结束通话后拉开门回到室内时,黄濑凉太拿着屏幕仍旧亮着的手机,心情愉快地想。
客厅里,和他有着同样色的女性端起桌上的杯子,抱怨似地看过来:“啊,真是的。我刚刚看了瓶子上的标签,这瓶是无酒精的米麴甘酒,明明不可能会醉。”